阿笙握着桔子瓣的那只手,指尖不自觉地紧张地收拢了一些。这位爷说,说的,说点不知道的,是何意思?可是察觉出了些什么?“我同阿笙在符城便认识了。”谢放神情未有半分紧张。同阿笙早就相识这件事,他没想要瞒,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的事,也便如实说了。谢朝晖把头一点,瞧了眼二哥同阿笙两人,“嗯,我瞧出来了。瞧出你俩你早就认识了。”不仅如此,二哥同抱石老人应当也早就认识。那他登报,高价买下抱石老人的画,二哥为何都没有告诉他,他同抱石老人认识这件事?是有意瞒着他,亦或者二哥是在他送了画之后,才结识的抱石老人?谢朝晖心底的疑问实在太多,可二哥偏答得这般简要。谢朝晖便只好继续追问道:“二哥你同这位阿笙小兄弟是如何认识的?”今日很早便起来忙,这个点,水都尚未喝过几l口,这会儿有些渴了,见二哥手里头拿着几l瓣桔子,谢朝晖便伸过手去。不巧,二哥手中的仅剩的两瓣都递给了阿笙小兄弟。谢朝晖不由地怀疑,是不是他的运气有点背?还有二哥是不是没注意到,阿笙小兄弟的手都快被塞满了?否则怎的还将桔子往人手里头塞。谢放:“说来话长。”二哥的嘴可真是太严了!“二哥,你这回答……你这回答说了同没说有甚区别?我不想听二哥你说了!”显然对二哥的回答不甚满意,谢朝晖探着脑袋,隔着二哥,去看阿笙,“阿笙小兄弟,你说说,你同二哥是怎么认识的?”阿笙微微一怔。他同二爷是怎么认识的么?嗯,时间还当真是有些长了呢。不过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同二爷的。“阿笙小兄弟怎的不回我你同二哥是怎么认识的?莫不是当时二哥在干什么坏事,被你给遇上了?”谢放从袖子里头取出帕子擦手,语带陶侃,“许是时间太久了,阿笙忘记了。”“没,没忘的。”阿笙摆着手,着急地比划着,眼神认真地看着二爷,“我不会忘记的。”他怎么可能会忘呢。谢放轻笑,“好,我信你。”阿笙脸颊蓦地一红。忽地意识到,二爷又在逗他。他红着耳尖,垂着眸子,没再比划。原先,谢朝晖的注意力全在二哥对阿笙的态度上,他总觉得二哥待这位阿笙小兄弟的态度,比此番回符城后,对他的态度都还要亲昵一些。这会儿却是被阿笙方才的手势给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因着阿笙一直没开口说过话,谢朝晖只当他是性子腼腆,直至他方才用手比划着,谢朝晖方猛地意识到不对劲。他错愕地转过脸,去看二哥,用眼神询问,这位阿笙小兄弟是不是……是个哑巴?“小时候生过一场重病,命是捡回来了,只是病好后就没办法开口说话了。”阿笙不会说话这件事,在谢放这儿,从来就不算是什么难以告人的隐疾。谢放说得坦荡,阿笙亦是神色平静,未有半分难过。反倒是谢朝晖一脸尴尬。二哥,二哥怎么当着阿笙小兄弟的面就都给说出来了。谢朝晖此番过来,除却想知道二哥同抱石老人的这位徒儿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最为重要的是,还想知道为何阿笙小兄弟还认识父亲。可因为阿笙是个哑巴,谢朝晖倒没法再问了——人家便是回答他了,他也瞧不懂手势啊!等会儿……谢朝晖神情错愕,“二哥你什么时候瞧得懂手语的,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府上没有雇佣过聋哑的仆婢,至于谢家亲人里头,就更加没有这一类的人。莫不是二哥是去了符城之后……因着这位阿笙小兄弟才学会的?谢放:“你不知道的事多了。”谢朝晖一噎。从前二哥可从来没有拿话呛过他,虽说,二哥多半是在开玩笑。“南倾,日迟。你们俩怎么躲在这儿?害得我一通好找。”岳盛辉一连问了好几l个婢女,方才寻到这一桌。他在这张桌上寻了个空位坐下,好奇地打量了阿笙一眼,张口便夸道:“这位小兄弟可真俊俏,是你们谁家的亲戚,这长得也太水灵了。”谢朝晖:“你猜错了,盛辉兄。眼前这位可不是我们谢家人,人是抱石老人的徒儿。”岳盛辉吃了一惊。他方才进院子的时候,是听其他宾客都在谈抱石老人今日也来参加了谢老的寿辰,人还带了礼物过来。想当初,他同日迟两人花了多少心力,日迟甚至托他长兄帮着一块打听,都始终没能探听出这位抱石老人究竟在不在北城。因此,得知今日抱石老人竟然也在,他便迫不及待地问了谢府的下人,来找日迟打听情况。没想到,眼前这位便是抱石老人的徒儿!…“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啊?在下姓岳,你瞧着比了小了好些岁,要是不介意,唤我一声岳大哥便成,如……”岳盛辉甫一落座,便发挥出了其经理人的专长,自来熟地同阿笙套近乎。桌子底下,谢朝晖踢了他一脚。岳盛辉不明所以,眼神带着询问地看向身旁的谢三爷。怎么了这是?他方才哪里说错话了。谢朝晖附耳,在岳盛辉耳畔低声了一句。同方才的谢朝晖一样,岳盛辉的面上亦是流露出几l分尴尬的神色。“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小兄弟你……”岳盛辉嘴里头连连道歉,心里头不由地纳闷,这抱石老人收什么样的徒弟不好,怎的就收了一个哑巴当徒弟?谢放:“不必道歉,阿笙虽然没法说话,不过他的听力没问题。盛辉兄若是有想要问阿笙,大可直接问,我可以当一个翻译人,将他的手势翻译给你们。”谢放这话一出,连带的谢朝晖面上都很是有些尴尬。他敏锐地察觉出,二哥有些不高兴了。因着他当着阿笙的面,同盛辉兄偷偷咬耳朵,而不是直接当面告诉盛辉兄阿笙不能说话的事,令二哥觉得他们有些不尊重阿笙小兄弟了?不能怪谢朝晖这么想,实在是二哥待阿笙确实有些不大一般。他不由地再次瞧了眼阿笙。二哥对这位抱石老人的徒儿,似乎格外地看重?是因为惜才,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有机会,他倒是想要知道,这位小兄弟的画功究竟如何了。…“三少——”五姨太的丫鬟春兰面带着急地走了过来,“三少,五姨太正寻您呢。您倒好,在这儿坐着。今儿是什么日子?是您躲懒的时候么?您快随我过来。”谢朝晖站起身,纳闷地问道:“母亲找我什么事?”“您随我过来便是了。”匆忙地同谢放,岳盛辉行过礼,“二少,岳先生。”便领着三少往宾客的方向走。岳盛辉压低了声音,“南倾你也是的,一个丫鬟也替自己的少爷前程着急。今日这样难得露脸的机会,你怎的不多争取,争取,反倒在这儿躲清净?”阿笙离得近,听得分明,心里头一惊。二爷是不是不该陪着他坐在这儿,他是不是应该陪着谢家老先生帮忙招呼宾客才是?世家门第里头的门道他不大懂,可他的确留意到,谢家大公子确实忙着招呼宾客。二爷是为了陪他,才在这儿坐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