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司慎言站直身子,“把杜泽成弄到眼皮子底下来是没错的。”
那东西重要,他大概率会带着;厉怜若是用苦肉计,事儿就还得有后招。
谁知,司阁主话里的意思满月居然没反应过来。他脑子里的事儿刚才走马灯似的,走着走着,就变成了熬浆糊。
他只下意识抬眼看人,懵懵懂懂地打了个哈欠,眼眶顿时晕上层比平时更浓的红,那双眼睛水氤氤的。
是已经困得不行了。
晚上到现在,满月就没闲着,何况他还带着一身黏黏糊糊的内伤。
刚才若非是莫肃然敲门,这会儿估计梦都做一轮了。
司慎言见状,直接过去把人抱到床上。
一挪动,满月盹儿醒了些,把对方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问道:“你到底要暗中做什么手脚?”
司慎言业务娴熟地把人衣服扒了,被子裹好:“安王殿下虽然一直不争,却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好捏。”
“啊?”满月看他。
怎么又跳到安王那儿去了……
闪念想起司慎言于安王有救命之恩,想再问,被司慎言揉进怀里:“啊什么,困死了小可怜,睡觉。”
隔日的朝会,是正月十四。
竞咸帝登殿,乍看依旧威严雍容,细看又好像有点什么不同。
越国以玄、紫二色为尊,平日里,甭管绣娘们的纤巧玉指能绣出多少天工之巧,也都因为陛下衣着不喜张扬,而明珠暗藏。
皇上乌漆嘛黑的一身衣裳上大都是暗纹精绣,至于绣得到底是龙还是虫,真的是屁嘛看不清。
今儿不一样了,陛下黑衣外面罩了件拢香氅。
纱薄的料子上,绣得是山河多娇,随着他动作产生光影交叠,恍如云动水流。
景儿都是活过来的。
而这衣裳最妙之处,非是绣工,而是绣线。所谓“拢香”就是源于绣线的味道。
制线的原料是种产量极低的花藤,似木似草,非得是野生的才行。单是结香就要三十载往上,摘采之后,搓磨成发丝般粗细的绣线,要百来道工序,只要有一道工序错漏,便会前功尽弃。
据说这线,四季四味,香韵层次分明,就连穿衣人的心绪变化,都能引得香味变化。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但天花乱坠这么一大堆噱头,归根结底必得的一个结果就是——千金难求。
颇受越国权贵追捧。
满月知道,皇上是特意打扮的,因为萧玉要回来了。
竞咸帝登殿坐定,示意群臣奏本。
近来朝上糟心事委实不少。纪深夭折、萧玉重伤、许氏父子还未发落……
只因现在还在年里,谁都不乐意去戳皇上肺管子。
于是,诸臣敷衍了事,报喜不报忧一番之后,消停了。
竞咸帝道:“诸卿无大事。朕倒有两件,说与诸位听听,看如何定夺得宜。”
陛下发话,群臣自然安生听着:
第一件事,年前小商贩罢市,虽然面儿上得了个圆满,但那些看市不过是仗势吃利的爪牙,背后给他们撑腰的人,还没揪出来呢,这大砍刀让谁去挥,你们推举个人选;
第二件事,自从丰年不在旬空府坐镇,蚩尤道一带就凝聚出一股不知底细的势力,但甭管是谁,只要集结,朝廷就得过问。
头一件事,明眼人看得出,皇上就是想交给满月去办,岔头一开始就是他揪出来的,该着他做完,于是顺水推舟地让纪大人众望所归了;
至于第二件事,朝臣们面面相觑,闻所未闻,都不知道陛下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满月回头望向司慎言,悄悄跟他比了个点沧阁的暗语:是你吗?
为了对付杜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