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在身后合上,龙可羡听见了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可能是安静的关系,她不自在地扭开了头,觉得这种隐秘的交错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你……”
话刚出口,龙可羡就浑身发毛,这声音也太……倒不是响,就是像话出了口,又从四面八方递回来似的,灌得耳朵尽满了。
“嗯?”阿勒倒很自在,拎着水壶就慢慢饮了一口。
那吞咽的声音清晰入耳,带来暧昧的滑动声,龙可羡忍耐片刻,闷声道:“别喝了!”
“好。”阿勒搁下了茶盏。
周遭再度静下来,一层接一层的阴影覆盖在眼前。龙可羡眼珠子左转右转,就是不看阿勒,她没法解释这种感觉,内室太窄了,光线太暗了,声音太满了,没有什么能帮龙可羡分散心神,导致阿勒的存在感在她这里无限放大。
她觉得危险。
像种无形的入侵。
他的呼吸,手指和桌面的摩挲,甚至若有似无扫过她的目光,都在这环境里变得不可忽视。
她背过身去,拿后脑勺对着他,却明显地感觉到那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龙可羡蓦地转过头,阿勒懒洋洋看回去:“怎么了?”
“你不要讲话!”她凶巴巴应。
阿勒摊手,闭目养神起来。
龙可羡等了会儿,突然起身坐过去:“听见没有?”
阿勒睁开眼,只看她,不说话。
“哥舒策……”
龙可羡话一出口,半张脸就被捂住了。
阿勒在她耳边呵出道音:“嘘——”
龙可羡后脊惊凉,顷刻就渗出了薄薄的汗,紧接着便听到了一点儿声音,像是透过捂了一层的耳朵传进来似的,有点儿飘忽的意思。
还能听见外边的?
在这个姿势里,龙可羡整个人被按在他身前,只能揪住他的手挠了几下。
阿勒像是能读出她的心思,压声道:“能听见,所以不要出声。”做贼似的。
龙可羡配合地点头,指指自己,表示绝不出声。
酒过三巡之后,伏先生坐在上首,道:“诸位远道而来,路上辛劳,伏某也知道诸位因何而来,但,在谈及航道之前,我们还有件要案要讲,这件要案若是没有解决,接下来万事都不必谈了。”
伏先生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把话都放得死,没有给人转圜的机会,这种人最难磨。
在座没有人不知道他讲的要案是哪件,因此通通看向了尤副将。
“我是粗人一个,讲起话来没有分寸,若是得罪了伏先生,还请伏先生海涵。”尤副将拱手作揖,伏先生回一礼。
北境之前同南域买船,出面相商的就是尤副将和伏先生,那会儿两人相谈甚欢,但那都是牌桌之下的暗渡陈仓,今日再见,两人都装得像从未见过似的,客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忌惮。
尤副将停了片刻,道:“上过战场的都知道,我们少君要杀谁,那用不着刺杀,也没有刀口留命的可能,这话放到北境那是要吃笑话的。这当中有什么误会或是构陷,那我老尤不知道,伏先生要谈,不如先把我们少君请出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盘一盘。”
尤副将这意思很明显,你要跟我算账,我还想跟你要人呢,大不了打一场,拳头底下见真章。
“尤副将莫急躁,”这会儿只有封殊接得住话,他丰俊清朗,轻易地就化开了紧张的气氛,“今日你我能齐聚一堂,万事便都有讲开的机会,咱们心平气和地把事情条理捋清才是要紧事。”
伏先生看向他,在座都是几方派出来传话的,伏先生背后站着南域,尤副将代表北境王,角落那个战战兢兢的宦官是骊王派来的,只有封殊是实打实的士族话事人,伏先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封殊特别看重航道,还是这场局里有他不得不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