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母亲无论对苏长青和中原什么情感,都不影响她对我的爱,而西戎,生养我母亲的地方,我不爱,也当敬,因为如果我对它大动干戈,才是对我母亲最残忍的迫害。
最爱之人恨透了自己最爱之地,何其悲哀!
紫微觉醒
我舒展眉宇,开怀大笑,腰间玉佩浸润月色剔透,悦耳地叩击在沉睡的夜里,一下一下,消解所有的失意。
我眼底细光闪烁,一如月下荷塘,月光似碎银洒了满塘。
可我并不处江南,此时此刻,混合粗粝感的风划过我的耳畔,更似滋养边地的季节河流浑浊水底的光影,直到水流沉寂,我这才看清我的倒影,而旁边,赫然是我的母亲。
风搅动水面,揉揉眼睛再看去,已然是荡漾着笑意的洛桑抱臂的模样,明明夜色深厚,却明媚,承载大地还未散去的余温。
我叹笑,回身雀跃不少,眉眼弯弯的洛桑猝不及防被我的热切撞了个满怀,于是失笑。
“怎么了?”
我抿了抿嘴,思忖片刻,笑吟吟间,直白道。
“所以,你是为了你我母亲的情谊出手相助的?”
洛桑笑意更甚,身子微微下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捎带嫌弃道。
“是也不是。”
我一下炸毛,气势汹汹地站直身子,大步上前挑起了洛桑的下巴,微风吹拂,我的发丝轻轻刮过洛桑的下颌,丝丝痒痒的。
他眸底的深沉闪动一下,却并未反抗,只是任我摆布。我看着似乎乖顺下来的洛桑,眯眼挑眉,继而恼羞成怒。
“你别以为帮我减少了可观的一笔损失就可以消除我对你的猜忌,让我对你感激涕零。毕竟。”
我声线凉薄,微微顿住,然后指尖略一拨转,发狠地捏紧了他的下颌骨,生硬道。
“比起损失惨重,我更畏惧的是与异族人沾亲带故。”
我此番话可以说是尖刻至极,冷漠到我自己都觉得厌恶,可是,这是对双方而言最好的归宿。
发于情义,止于面礼,最后天涯一方,我这短暂又漫长的十七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洛桑因为吃痛近乎是□□一般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在我缓缓放手的一刻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不甘,未待我捕捉清晰就恢复那副散漫的笑面,清澈干净。
“苏将军,你既然回溯方才的不愉快,那我可就要斗胆效仿了。”
我稍抬下巴,眼中戾气隐隐显露,在空气中与对方的试探激烈交锋,好像有火星子在虚空中劈里啪啦作响。
洛桑却笑意不变,甚至带上一丝与他气质格外排斥的邪气,显得玩味而致命,让我有些恍惚,语气疏离。
“你说。”
“你虽与张怀民相爱,一路扶持,不离不弃。甚至甘愿为他站在孤零零的一条战线上,受尽史官唾骂专权暴虐,背上骂名。”
他有意无意地叹了一声,眸光幽幽。
“可是,你还是为自己单独考虑了不是吗。”
我眉眼陡然一寒,然后声线沉闷,字句含糊。
“考虑?”
声音是略微发笑的,心却是隐隐动摇的。
“我苏钟离君君,父父,臣,子子,履行未曾有差,与群臣对立,只为监察,上接皇权,从未谋私。到头来,你却连忠君这一条,也要摘去吗?那么这样的评价,不论偏颇有否,是不是,还不如那些个操□大动干戈,泼墨无顾忌的修史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