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笑意浓重,明眸眯起,温柔出语。
“是吗。”
这下轮到吴词安不自在了吗,哪怕亲密如他和张怀民,也无权过问我们的夫妻之实,所以他选择避而不谈我的不怀好意。
接下来的一路都安静许多,脚步匆匆,我定神思索,翻来覆去在心中默念说辞,烂熟却还是只觉差了些什么,苦寻无果。脚程不满,未消一刻钟的功夫,我们已然到了地。
陆陆续续有大臣进了朝,我冷眼目视着连招呼都不再给到的曾经无话不谈者,心里却并无过多的波澜。在利益面前,太多交好,变得经不起考验,我不怪他们,却也不怪自己。问心无愧,我容许每个人的选择,以及我自己的抉择。
又一次立在恢弘的建筑前,瞻仰宫檐翘脚坠落昨夜残雨,我这才惊觉已然落了一场雨,我们臣服于对方轻微的喘息,竟然不知此雨,洗刷大地。
再三平复呼吸,向身旁无情绪的吴词安一抬手,亲和却疏离。
“请吧,吴大人。”
仰望殿顶,黄瓦在顶,高耸破天,汉白石阶光滑而华贵,檀木横梁压迫每一个走近的人,座上之人,威临之姿,亦压迫走近的我,那个还是不愿轻易俯首的我。
我平了面部,端庄进殿,迎众人目光,无半分胆怯。
“臣苏钟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顶礼膜拜,面上是虔诚的祷告,却不知前路几何。
张怀民温和露出笑意,轻轻落声。
“苏爱卿速速平身,劳你初回京城,又上大殿。”
我切齿怒骂于心,却面上维持不温不火的笑意,无任何不妥。好你个张怀民,昨夜是谁吃干抹净,是谁不放人休息都当过眼烟云是吧!张怀民你真是好样的!
我表面笑嘻嘻,心底腹诽无止息,但还是出于礼貌与众目睽睽恬静地笑了笑,稳重应答道。
“劳烦陛下挂记,臣已然适应了奔波,并无不适。今日所议,乃是大事,臣作为主事,怎可缺席呢?”
张怀民恢复大义凛然的表情,威仪道。
“善,既然人都到齐了,也到了时辰,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随着一声钟磬低鸣,所有人严肃了面色,一时之间,静默的空气中都稍稍焦灼起来,谁都知道,这会是这一次角逐最后的决胜时刻,懈怠与否,都是一搏。
就在文官之中一须发尽白者摇头晃脑着打算率先发起难之际,我微微一笑,越众而出,在宽敞的过道上躬身发话,一句破了所有人的意料。
“臣苏钟离,愿领命攻打西戎。”
众文官面面相觑,惊喜却不敢,怀疑却无据,只得欲言又止,欲出而定,在原地打起了转。
但是焦土化的场面却并没有延续过久,我定了定,巧笑倩兮,抬眸锁视张怀民,一字一顿。
“但是臣有一条件。”
我一顿,叹息出声。
“臣不要以云城为屏障,臣愿领军令状,直取西戎,越过雁云十六州,不取不还。”
张怀民面色一沉,李公公手脚颤抖,文官皆是大喜过望,但在一人清亮打破沉寂后,都面色微白。
“可是苏将军是否忘了,先帝与你完耶七卫,唯一的条件就是,有生之年,不得踏足西戎?”
刻舟不求剑
我一身飘曳的朝服,逆风卷起我的衣角,衬得周身寒凉,大有乘风而起之姿。远望发话者,紫色官袍加身,面容清寂,眼底的抵触在我的凝神下显得格外厚重,格外刺目。
我揣摩一瞬,歪头轻笑,继而眼底不属于中原的色彩陡然纷燃似火,落话轻轻。
“那么敢问这位大人,依你之见,苏某该如何做呢?”
此人面不改色,喉咙口发出一阵短促的闷笑,随即道。
“自然是遵旨前去收复雁云十六州,而不是胡来地扬言直入西戎,痴心妄想!”
我薄唇微抿,眼底划过一丝不客气的意味,却还是笑得甜美。
“可是大人似乎没听清苏某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