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夫人瞥了纪云欢一眼,她倒是小看这个女人了,真不是省油的灯!哭哭啼啼的,居然能说动国公爷停了手。
若真的把事情查问清楚了,这口锅就扣不到云烨头上,那今天闹一场就白闹了,不仅不能让父子离心,还让云烨在国公爷心里落了个好印象。
董夫人抹着眼泪,哭诉道:“孩子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这满身满脸的血,快去请大夫啊!”
“有什么好问的,那些个刁民,给点钱就安分了,回去之后肯定不会再闹了,我早就安排人把他们送回去了,一时半会去哪找人?”
“你不心疼孩子我还心疼呢?让烨儿回去歇着吧,你也教训够了,他肯定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的。”
云烨浑身是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恶狠狠道:“我没错!国公爷老眼昏花,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我,我今天非得问个清楚,看看是哪个狗东西敢往小爷身上泼脏水!”
“欢儿,你先回去,让青风去请大夫,给你看伤。”
纪云欢紧紧的握着云烨的手,“我一点都不疼,我不走!我要陪着世子爷,万一我走了,国公爷又打你怎么办?你别赶我走,咱们要在一块的。”
“方才我已经问过院中小厮了,也让人去请那对母子,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不会等太久的。”
国公爷冷着脸坐在上首,董夫人忧心忡忡在旁侧落了座,一个劲的劝云烨回去。
云烨充耳不闻,直愣愣的站在下头,纪云欢就在旁边陪着他。
不多时,王贵带着一个妇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进来。
两人身上都有伤,尤其是那个孩子,半边脸都肿起来了,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十分可怜,不过身上的衣服倒是新的,收拾得还算得体。
妇人一进门就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给……给贵人请安!我不敢欺瞒贵人,我说的都是真话,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孩跟着也要跪,董夫人高声道:“可怜见的,别跪了,宝珠,还不扶着点,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诬陷世子爷啊,这样来回折腾,真是造孽啊!”
“就说没必要再问了,世子妃倒是快,又把人拉回来了,可别吓着这孩子,让他们坐着说吧,再上一盘点心。”
母子两人落了座,战战兢兢道:“不知道小人哪里说的不对,夫人不满意,小人可以重说的。”
董夫人十分的和善,“本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国公爷答应了给你们公道,就不会不管。我也给了你们衣裳和银两,人死不能复生,哪怕是闹到衙门里去,也赔不了这么多银钱,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妇人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明日就去衙门,把状子撤了,我的夫君是暴病而亡,跟那位公子无关,我们听世子爷的话,以后再也不敢闹了!”
云烨认出了妇人,气不打一处来,“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暴毙而亡?你弄虚作假糊弄本世子呢?我什么时候让你撤状子了?”
云烨一发火,妇人就吓得不轻,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小男孩也挡在了母亲跟前,恶狠狠的瞪着云烨,像是要跟云烨拼命似的。
纪云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董夫人真是厉害啊,三言两语就引导了那对母子,把罪过扣到云烨身上去了。
这些年怕是没少干这样的事情,国公爷瞧着已经不耐烦了,越发认定了是云烨的错!
纪云欢拉了云烨一把,轻声细语道:“婶子您别怕,您既然来了国公府,肯定是相信国公爷的人品,绝不会偏袒世子爷,劳烦婶子从头到尾说一遍,世子爷挨了这顿打,总不能稀里糊涂就这样过去了。”
小男孩不顾母亲的拉扯,脆生生道:“娘不敢说,我敢!再问一万遍,我还是一样的话!上个月有人在街上纵马,踩死了我爹,撞伤了我娘,那人扬长而去,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
“后来官府的人来了,巡捕营也来了,当时许多人都看见了,就是那个姓丁的害死了我爹!世子说要缉拿犯人,但这么久过去了,一直没有音讯!”
“民不与官斗,我们也不敢催,不敢问,匆匆下葬了我爹,我娘一个人起早贪黑的照看摊子,今日一早,忽然就有一伙人掀了我家的摊子,说我们诬告官员,要抓我们下狱!”
“他们把我娘拖进巷子里,连踢带打,我人小力气小,拦也拦不住,世子爷让我们撤了状子,不准再告了,否则我们小命难保!”
“我娘怕了,想去撤了,但我不甘心,我听街上的乞丐说,云国公是个好人,肯定不会让世子爷胡作非为的,我就带着娘来国公府碰碰运气,老天开眼啊,让咱们遇见了国公爷!”
小男孩指着云烨,大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他跟那些姓丁的肯定是一伙的!什么抓犯人,都是骗人的!”
云烨听了也来气,“胡说八道!今日一早我还在马场里呢,马场里的人都看见了,我怎么就去巷子里打你了?”
小男孩看到云烨一身的伤,心里头畅快极了,国公爷果然是个好人。
“你别想糊弄我,你手底下那么多人,就是你派人过去打我娘的,我记性好,上个月你带巡捕营的人上街,那人就跟在你身边,他就是你的人!”
云烨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日他在巡视平康坊,例行巡街,身边也就带来四五个人,看到死了人,他顺手就帮了一把,别人不敢抓姓丁的,他可不怕!
姓丁的听到风声就跑了,不知道躲到哪去了,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卫长,上京三十六坊,他也就只能管平康坊,手底下人也不多,所以至今没有抓到人。
不过他不信姓丁的能躲一辈子,早晚他得把人逮住,送到大牢里去!
“你仔细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带的都是些什么人?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背着小爷干这种事,小爷扒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