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都是晴天,万里无云的那种明媚晴天。沈婧清搬了把长凳,坐在帐篷外,她若有所思地仰头眺望着碧蓝碧蓝的苍穹。
时不时,有几只黑色羽翼、尾似剪刀的燕子从头顶飞过,带来春的讯息。沈婧清望着那飞来飞去的燕子,直出神。
香草从沈婧清身后的帐
篷中走了出来,她站在沈婧清身边,问道:“小姐,今天的身体情况如何?您感觉怎么样?”
沈婧清回过神来,她抿唇笑了一笑,回答道:“好了许多。”说着,她拍了拍自己坐着的板凳,说道:“坐。”
香草行了个礼,说道:“那奴婢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坐在沈婧清的身边,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小姐,您之前贵为公主,来到咱们北胤之后,又贵为小姐。现在居然让您坐这种低低矮矮、无比简陋的板凳,真是委屈您了啊。”
沈婧清转头,瞪了香草一眼,说道:“说的什么傻话?公主也好,小姐也好,不都是人么?是个人的话,怎么不能坐这种板凳了?”
香草说不过沈婧清,她垂下头,思忖了一下,说道:“小姐,奴婢这几天一直在想,想了很久,现在总算想明白了,为何隔离区的男女老少都那么喜欢您。”
沈婧清饶有兴趣地眨了眨清澈的眼眸,问道:“嗯?说来听听看!”
香草学着沈婧清刚才的动作,仰头眺望着那高远广袤的天空,说道:“小姐,请恕奴婢直言了,奴婢觉得,和您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隔阂与压力,您也不像其他的大人那般有架子。而且,您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都是在为他人着想——哪怕,对方只是一个身份平平的老百姓。”
香草收回目光,语气欢快地做出总结,“总而言之,您和别人
不一样!”
沈婧清弯了弯唇,笑着垂下了脑袋,她似乎是在思索香草的话,又似乎是不好意思。
良久,香草听到身侧传来沈婧清那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的声音,“嗯……或许的确是有着方面的原因吧,不过,的确,有一点,我和其他的王公贵族不太一样——那就是,在我看来,王侯将相也好,平民百姓也好,大家都一样,要经历生老病死,有七情六欲,要感受嗔痴爱恨。所有人的身上都流淌着一样的血,人与人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的三六九等之分。唯一有区别的,不过是每个人的心而已。”沈婧清的话充满了感染力,香草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香草在成为沈婧清侍女之前,曾是宫中绣坊的一名绣女。
最初,她是以秀女的身份被挑选入宫的。但是,因为香草的姿色相貌较为普通,所以她最终没有成为任何一个殿下将相的妃子妻妾,而是凭借一双灵巧的手,进入了皇宫的绣坊之中。
香草自小在宫中长大,宫中尔沈我诈的事情,她就算自己没经历过多少,听都听到了不少。
像沈婧清这种“不分三六九等,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贵族女子,香草还是第一次见。
“小姐,您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最终,香草总结了一句话。
“是吗?”沈婧清双手轻撑在木凳子两侧,温柔的春风拂过她身后的墨色长发,她棕褐色的瞳孔
中倒映着蓝天与云朵,有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从不远处依稀传来——他们都是隔离区里曾经身染重病、命不久矣的孩子,自从沈婧清成功研制出了解药,这些孩子们目前都处在不断康复中。
“但是,香草,你知道吗?在这种朝代,这种‘非常特别的人’非常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容易死得快。”沈婧清语气轻松却饱含深意地说道,“人的妒忌之心与占有之心,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