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本身就是错误。”
这是认知防线最后的挣扎。
陆远握紧铁镐,率先迈步。阿芽紧随其后。两人踏入裂隙的瞬间,身体被分解为基本语义单元,在语言洪流中重新拼接。他们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疑问”这一概念的具体化身。
当视野再度凝聚时,他们已置身于一座巨大无比的图书馆中。书架高不见顶,延伸至视线尽头,每一本书封面上都没有文字,只有不断变化的符号组合。这里是“语言之根”,是所有沟通系统的源头档案馆,也是系统最核心的禁地之一。
“小心。”陆远低声道,“这里的每一句话都能重塑思维。”
话音刚落,一本红皮书自动翻开,一行字浮现空中: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阿芽立刻闭眼:“别回答!这是陷阱!它会让你陷入无限递归怀疑!”
陆远迅速用铁镐在地上划出一个圆圈,将两人围住。“用行动打断语言逻辑。”他说,“在这里,行为比言语更具优先级。”
果然,红皮书啪地合上,退回书架深处。
他们继续前行,按照女学者留下的线索,寻找标记为“Σ-Ω”的特殊区域??那里存放着所有被判定为“危险语法结构”的废弃语言模块。途中,他们遭遇了三次语言攻击:一次是由自动朗诵机发动的催眠诗篇,一旦听完整句便会丧失批判能力;第二次是一群漂浮的词块组成的逻辑迷宫,必须用悖论才能逃脱;第三次最为诡异??一本会模仿亲人声音说话的日记本,低声诉说着“回家吧”“放弃吧”“没人需要真相”。
每一次,都是靠阿芽用初问之笔写下反向问题化解危机。
面对催眠诗篇,她写下:“这首诗想让我忘记什么?”
陷入逻辑迷宫,她问:“如果答案本身就是谎言,我还该找它吗?”
至于那本日记,则被她轻轻一点,问出:“你说的是爱,还是控制?”
每一个问题落下,对应的扭曲结构便轰然崩塌。
终于,他们在图书馆最底层找到了那棵传说中的“反向语法树”。它并非植物,而是一株由倒悬语法规则构成的发光结构,枝干向下生长,根系朝天伸展。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被禁止使用的问句形式。
在主干第三节,他们发现了女学者留下的密钥??一枚嵌入树皮的青铜齿轮,上面刻着三个古字:“敢言否”。
陆远伸手欲取,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树干发出低沉警告:
>“开启者,须先献上自己的名字。”
阿芽愣住:“什么意思?”
“意味着。”陆远平静地说,“要真正启动这把钥匙,我必须放弃‘陆远’这个身份认知。从此以后,我不再是过去的我,而只是一个纯粹的提问者。”
“那你会消失吗?”她急问。
“不会完全消失。”他看着她,“但我会变成一种……可能性。就像风穿过树林,你听得到声音,却抓不住它的形状。”
阿芽咬唇,泪水在眼眶打转。但她知道,这一刻无法回避。
陆远深吸一口气,将铁镐插入地面,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对着语法树说出最后一句自我定义:
>“我不是陆远。我是那个一直想知道‘为什么’的人。”
话音落下,青铜齿轮缓缓升起,脱离树体。与此同时,他的身影开始透明化,轮廓模糊,如同被风吹散的墨迹。但他并未倒下,反而挺立得更加笔直。
齿轮落入阿芽掌心的瞬间,整座图书馆剧烈震动。所有书架开始旋转重组,形成一条螺旋上升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纯白之门,门上浮现出一行字:
>“从此,语言即武器。”
阿芽握紧齿轮与初问之笔,独自走向那扇门。她知道,接下来的任务属于她了。
当她推开门的刹那,现实世界的时间仅过去了三秒钟。
新生之城的塔楼上,倒计时依旧跳动:七十一小时四十六分零一……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