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远来辛苦,且安心休憩两日。具体事宜,自有相关大臣与贵使细谈。”
这便是明确拒绝了在宴席上讨论,要晾一晾了匈奴使臣了。
何尝不是一种下马威。
那名匈奴使臣脸色一僵,还想再说些什么。
挛??伊屠已端起酒杯,平静道:“陛下所言极是。”
“美酒佳肴在前,歌舞升平在侧,此时谈那些枯燥事务,未免煞风景。”
“本王敬陛下一杯,感谢大周盛情款待!”
话音落下,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姿态从容,就像真的只是来赴一场寻常。。。。。。
风雪掠过山脊,如刀割面。那灰袍男子立于崖边,衣袂翻飞,仿佛随时会被吹入万丈深渊。他却不惧,只将铜铃收入怀中,转身踏入茫茫大雪。身后足迹很快被新雪覆盖,如同他此生从未存在过一般。
而在京都,春意正悄然蔓延。
慈济女医学堂开课当日,天未亮便已有女子排成长队,多是贫户孤女、战乱遗孤,也有被夫家休弃无处可归的寡妇。她们眼中带着怯懦,却更藏着一丝不肯熄灭的光??那是对命运最后的反抗。柳氏执鞭立于堂前,声音清越:“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任人践踏的草芥。医术在手,性命在己。纵不能改天换地,至少可护一人周全。”
沈知念未亲临揭牌,只遣小明子送去匾额与一套《千金方》抄本。她在永寿宫内静坐半日,手中摩挲着春菱留下的银铃,耳边似又响起那清脆一声??**“听声辨命,见铃即醒”**。她闭目凝神,回溯过往种种细节:裴仲安每一次请脉时指尖微不可察的抖动;皇帝近来批阅奏折时常突然停笔出神;六皇子夜啼不止,太医皆言“惊风”,唯独春菱死前曾低语:“小主……那孩子哭得不对劲,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如今想来,皆非偶然。
她睁开眼,提笔写下一道密令:
>**“清源司即刻彻查所有皇子伴读出身背景,凡三代以内有亲属亡故于法图寺、顾府或不明火灾者,一律调离东宫。另,选派可信女医两名,常驻皇子寝宫,专司起居诊疗,直报永寿宫。”**
信使领命而去。她起身推开窗,只见庭院中新栽的梅树已抽出嫩芽,一点红蕊破雪而出,倔强而生。
与此同时,凝晖殿中,褚书娴正伏案疾书。她正在修订《宫仕令实施细则》,字字斟酌,句句推敲。这不仅是一纸规章,更是她为万千女子争来的生路。窗外传来脚步声,春阳照进廊下,沈知念缓步而来,手中捧着一卷竹简。
“你在写什么?”她问。
褚书娴抬头一笑:“我在想,若真要断‘莲狱’之根,光废选秀不够。他们靠的是掌控生育、操控心智、垄断医药。我们要做的,是建立属于女子自己的体系??教育、医疗、律法,缺一不可。”
沈知念点头,将竹简放在案上:“这是我让暗线从北疆带回的资料,关于那些被流放的‘莲狱’牵连者后代。其中有一支顾姓家族分支,隐居漠南,以行医为业,实则仍在秘密传授‘幻心术’。他们的药铺招牌写着‘安神堂’,但真正的暗号是门前悬挂一枚铜铃。”
褚书娴瞳孔微缩:“又是铃?”
“对。”沈知念目光沉静,“春菱的铃,是我的提醒;林七的铃,是他的告别;而他们的铃……是用来唤醒傀儡的工具。”
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你打算怎么办?”褚书娴轻声问。
“我要建一座真正的‘清心院’。”沈知念缓缓道,“不设高墙,不限身份,专收那些曾受药物控制、精神受损的女子。由柳氏主持,结合针灸、草药与言语疏导,帮她们找回真实的记忆与意志。同时,我也要训练一批女探,能混入市井、潜入医馆、打入权贵府邸,替我们监听每一缕异动。”
褚书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庄贵妃。”
沈知念一怔。
“不是说你狠毒。”褚书娴连忙解释,“而是你有了布局天下的气势。她用阴谋织网,你用信念结盟。她笼络人心靠恐惧,你凝聚力量靠希望。这才是真正的不同。”
沈知念也笑了,端起茶盏:“只要我不开始梦见皇帝夸我‘最信任的人’,我就还算清醒。”
话音刚落,外头忽传急报:
“启禀两位主子!东宫急事??六皇子突发高热,神志不清,口中不断重复一句怪话:‘莲花开了,父皇该睡了……’”
沈知念与褚书娴脸色同时一变。
“来了。”沈知念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剑,“他们没放弃,只是换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