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就行。”许涵昌不自在地把脚往旁边挪了挪,他没脚气,但对于穿了一天厚鞋子的脚有没有什么奇怪味道不是很自信。许涵昌就是再粗心再直男,也不愿意让自己男朋友发现自己脚臭啊!卓闻却不允许他闪躲,干脆蹲下去,抱住他的小腿,慢慢把他的袜子脱下来。“你是大忙人,学你的吧。”卓闻调笑道,他的眼睛生得好看,喜嗔之间十分勾人,“许哥跟我客气什么。”他还轻轻地挠了一下许涵昌的脚心,然后拿着袜子去阳台,不一会儿就端回一盆水来。“时候不早了,要是洗头可能会着凉。”卓闻把许涵昌的塑料盆子放在地上,用手试了试水温,“就只洗个脚好了。”许涵昌还沉浸在刚才卓闻亲自给他脱鞋子的震撼中没有回过神,一双脚就被柔软的手掌按在了暖烘烘的温水里。“啊!”许涵昌惊呼了一声。卓闻紧张得很,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许涵昌的脚,似乎在保护他一样:“怎么了许哥,烫到了吗?”许涵昌红着脸摇摇头。卓闻看到他眼睛可疑地闪着一点光。卓闻无奈地站起来,顾不得自己的手湿淋淋的,把许涵昌的脑袋往自己身上搂:“怎么了这是?”许涵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想哭。他来剑北之后跟家里报喜不报忧,再加上处处都很幸运,几乎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转运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但实际的困难还是迫在眉睫,不知道能不能留在一班的恐慌,对爷爷总是咳嗽的担忧,还有老师的区别对待以及一些同学的异样眼光他很坦荡,堂堂正正也不怕困难。他总是在努力,想要解决问题,寻找出路。这么多年以来,即使他是过岗庄常年第一的优等生,他和爷爷在村子里也一直以家里没有主心骨的弱势群体身份存在着。生活好像是一团永远看不到边的黑暗,许涵昌打着手电筒,一路摔的鼻青脸肿,但好在从未倒下。但他也是会累的。在非常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在身边。看到从小一起长大,上完高中就出去打工的喜民哥哥和他那好吃懒做的爸爸在家门口对骂的时候,他甚至也有点羡慕。如果他的爸爸妈妈还在家,即使不能赚钱也没关系,他总有个人可以依靠,有个人可以吵架。但是他没有。英语阅读做过一篇,讲的是一只只能不停飞翔的、没有脚的小鸟,只有死了才能停下来。许涵昌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这么一只鸟,他不能停下来,甚至不能稍微休息。肩上的担子这么重,脚底下永远空空荡荡踩不到实处。休息对于他来说是太过于奢侈的事情。但是就在这一刻,在卓闻的怀里,他似乎觉得,他终于落到了地上,可以休息一下了。卓闻轻轻地抚摸着许涵昌柔软的头发,有一瞬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内心世界似的。他的一颗心软得像是能拧出水来的海绵,又酸又疼。过了很久,许涵昌才红着脸放开他。卓闻看他不好意思了,反而故意逗他:“许哥,你可能不太了解行情,抱我这样的大帅哥要收费的。”许涵昌不理他,卓闻也不恼火,接着说:“不过男朋友可以给你打折,你亲我一下,我就白给你抱,行不行。”许涵昌恼羞成怒:“你!你的手刚才摸完我的脚就抱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卓闻自嘲地笑了笑:“得,又被白嫖了。许哥你等一下,我去加点儿热水回来。”说完就去阳台,加了些热水,又把盆子端了回来。这次他把许涵昌的脚放进盆子里面,许涵昌没有一点反抗。他静静地看着卓闻蹲在地上,小心地慢慢揉捏着他冻得发白的脚,直到他身上唯一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点儿皮肤在热水和按摩的作用下血液活络起来,泛起健康的淡红色为止。卓闻手笨,但他很仔细,确认连脚趾缝都洗干净了之后,他拿过自己那条搭在膝盖上的毛巾,用心地擦干了许涵昌脚上每一滴水。许涵昌还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许哥,看傻了?”卓闻嗔怪地在他脚上拍了拍,“还不赶紧上床?”说完,他就端着脏水去阳台了。因为加的水有点多,家务活经验几乎为零的卓闻在路上短短几步差点把水泼一地。但他也无暇顾及,把脏水粗粗一倒,用清水草草涮了一把袜子,洗了洗手就返回了宿舍,并且关上了阳台门。许涵昌窝在被子里,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以前这些小事都是许涵昌在做,卓闻这样的大少爷哪里能想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