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吧,”明明是问句,但悟了祖师却以一种近乎笃定的语气说出口,“是你从同伴们身上发现了端倪,再在他们离开之时,及时把消息传到了邀月宫——”
“但我实在想不通,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散修小辈,是如何和星浔那个目下无尘的家伙搭上线,无声无息地携手配合的?身在梵音宫里,你又是如何与她保持联系的?”悟了祖师皱起眉,难得卸下圣人的假面,真情实意地询问。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易玦的回应,没等她开口回答,悟了祖师便笑着叹息道:“罢了罢了,你们之间想必有世人不知的联系,我早该看出来的……毕竟你出刀的架势,与她年轻时那么相像。”
“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你们的身影在我眼中重迭,好似同一个人那般。”
自言自语完,悟了祖师喉咙里挤出沙哑的笑声,阴沉沉的,徘徊在殿内:“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留你一份清醒……”
说罢,易玦耳边响起昆虫翅膀摩擦、振动的声音,轻微而清晰,距离近得如同直接刮过她的耳廓,恶心得易玦寒毛直立。
动作顿了顿,易玦故意作出防备不及的模样,惊愕转头,下意识伸手遮挡,但最终还是被一只长着眼球的怪异飞蛾近了身,两片薄翼就要落在她额头上。
易玦弯下腰,神色痛苦挣扎,双手捂住额头——看似是企图舒缓痛苦的无意义的动作,实则在悟了祖师看不见的地方,掌心猛地窜起一小丛赤红的火苗,像是开出了一朵拇指大的红莲。
这一朵借自边迟月的异火昙花一现,无声地点燃飞蛾,焦色自翅膀边缘蔓延至眼球中心,让它还来不及挣扎或示警,便随着火焰消失在易玦掌心间。
缓缓放下双手,易玦直起身,面上是一种平静得麻木的神色,双眸黑沉沉,照不见半点光亮神采。
悟了祖师望着易玦无神的双眼,叹了口气。
当然,用“天龙”操纵修士是最便利便快捷的方法,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天道的注视之下。
悟了祖师有求于“它”,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但在他心底,各种小心思可多着呢。
故而他从不在身边的近侍,以及重用的心腹身上用“天龙”。
悟了祖师可不愿意将自己的一切行为举止,皆暴露在旁人的监视中,他一贯偏好的作风是操控别人,可不是反过来被人掌控。
“真是可惜了。”悟了祖师再度重复一遍,看易玦的眼神,就像是惋惜一樽精美的瓷器多了一道裂痕。
从此不能再为他如臂使指地使用。
惋惜一会儿,悟了祖师对易玦命令道:“随我来。”
易玦神色木讷,双唇紧抿,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跟在悟了祖师身后。
她连通了邺烛那边的感官,眼前一半是悟了祖师随着步伐摇晃的袈裟,一半是邺烛隔着镜面所见的,金一首朦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