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丁氏就明显发现国公爷的脸色黑沉如锅底。
“亲戚?谢氏,你算是哪门子的亲戚,竟在我?女儿面?前耍威风摆架子?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个毒妇,得了国公府的好处,才能肖想养出?个读书人,不知感恩就罢了,竟还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奴大欺主至此!
他只要想起,这个毒妇克扣敏姐儿的东西去养她的儿子的事儿,就气得恨不得当场提剑杀了她。
但不行,谢氏到底是良籍,他不能轻易打杀了去。但犯了偷盗之罪,送他们一场牢狱之灾却是不难的。
高永丰看得眉心直跳,连忙让人堵了谢氏的嘴绑了出?去。
丁氏也白着脸跪下来请罪:“国公爷,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对下头的人失管失察,没?能照料好敏姐儿……实在是府里的事情太多太杂,我?一时没?留意……”
她面?带希冀,试图能用?这样的借口蒙混过关。
毕竟,谢氏虽然以?前也做过糊涂事,可真正?手脚不干净却是近日的事,她自觉这个借口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
但周绍的目光落在红着眼睛的敏姐儿身上?,后者见他看过来,扁了扁嘴,破天荒地大着胆子跑上?前来,呜呜地哭了起来。
“爹爹,我?怕……”
周绍原谅丁氏的话就再也没?法说出?口。
敏姐儿的长相,与她的生母越来越肖似了。这也时刻提醒着他,她终究不是丁氏亲生的孩子。
从前他一厢情愿地以?为?,丁氏膝下没?有子嗣,从前又和钱氏同进同出?,是再好不过的姐妹,让她照料敏姐儿,他很放心。
可不曾想,她从丁家人那里寻来的劳什子远房亲戚,竟把他的女儿教成这样畏缩模样,连受了这样大的委屈都不敢找他这个爹爹撑腰,半点没?有公爵之家姑娘的骄矜。
满屋子里的人,竟然只听那个乳母的话,不晓得姑娘才是正?经主子!
先前他只觉得这个女儿省心懂事,如今想来,却是多有愧疚。
“不必怕,爹爹在这儿,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他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看着丁氏的目光就冷了下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谢氏嚣张跋扈至此,也不是自你管家起开始的。”
只一句话,就把丁氏堵了回去。
周绍对女儿心存愧疚,开了库房给她送来了许多好东西,又让人把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下人赶了几个出?了院儿。闹了这一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宽慰了敏姐儿一番,才出?了屋去。
临走前,他还让高永丰送来了一位老嬷嬷和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守着姑娘厢房的门,不许其他人去搅扰姑娘。
他没?再跟丁氏说一句重话,偏是这样,才叫丁氏吓得六神无主。
梧桐劝她道:“爷只是一时生气,姨娘不必太忧心了。”
丁氏却没?法松懈下来,她抓着梧桐的手,神情惶惶:“爷留了那些个人,不许人去瞧敏姐儿,防的不就是我?吗?你说,爷是不是打算把敏姐儿挪出?去?”
从前她对这个女儿算不上?多上?心,可等要失去了,她才晓得惶恐——若没?有敏姐儿,那她连得宠的庄氏都不如,多的只有年岁罢了!
她又急又恨,不免迁怒这个女儿:“她也忒没?良心,爷朝我?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她竟不知道说一两句软话帮帮我?,我?当真是白养了她一场!”
梧桐看了自家姨娘一眼,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日之前,她也不晓得那谢氏在姑娘房里行事竟然那般嚣张,她这个大丫鬟平日里都没?留心,可见姨娘本就很少关切五姑娘的起居,孩子再小?,也是知道好歹的,恐怕五姑娘是对姨娘冷了心了。
到底不是亲生的。
心里这般想,面?上?却道:“姨娘且放宽心,钱氏的事……国公爷恐怕不想让五姑娘知道。若是如此,爷就不好让姑娘挪出?去。”
自己的生母难产时没?了,对一个长到这般年岁的孩子来说,真相太残忍,国公爷一向是让府里人瞒着的。
这话却是让丁氏的眉眼松了松,她喃喃自语:“是啊,我?是敏姐儿的亲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