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个名字,她就觉得心口一阵不舒服。
当日她半推半就地应下了齐家的亲事,后来却在?府里闹得很大,自己挨了打?,不得不投湖明志不说,嫁过去后听婆母怨毒地提起齐和书也曾在?外被人?殴打?泄愤过。
婆母对此恨得牙痒,提起庄家一干人?等?,特别是庄青娆,就恨不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可相公也挨了打?,却偏偏仍旧忘不掉庄青娆。不仅对她淡淡的,有一回吃醉了酒,还梦呓着她的名字。
碧荷为?此心惊胆战了好一阵,生怕齐和书忽然反悔,哪一日再休弃了她。直到后来听人?说庄家人?把青娆嫁去了南边,这才安下心来。
庄家人?一副为?了女?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模样,到头来还不是嫌她丢脸,将她草草发嫁了?
她问不出来庄青娆嫁给了什么人?,想来想去猜测多半是对方上?不得台面,庄家才不肯对外透露,就是从前极为?倚重庄青娆的四?姑娘,打?她出了府后当着人?前也再没提起过她。
到这儿,碧荷心口的郁气才出了大半。但她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发现?了婆母袁氏的真面目。
一开?始,有离经叛道,生得一副祸水容貌的庄青娆挡在?前头,袁氏看她是怎么看都满意,嘴里不住地说要把她当亲闺女?疼。
可等?齐和书中了秀才,一切就开?始变得不同了。
老家的县太爷夸赞了齐和书的学问,袁氏的尾巴就翘到了天上?,只觉得举人?的功名是手到擒来,到时齐和书甚至可以谋个官身?。
这样一来,从前觉得千好万好的碧荷一家,在?袁氏眼里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亲家了。她怎么想,都觉得儿子?的亲事太仓促了些,合该等?一等?,将来娶个官家小?姐才是。
碧荷也害怕齐和书有这样的念头,对着袁氏的刁难和挑刺,只好忍气吞声,还动了大夫人?赏她的嫁妆,用来贴补齐和书读书的束脩,袁氏说话这才好听了些,没再指着她骂。
等?齐和书乡试落榜的消息传来,袁氏那股子?得意劲儿一下子?就没了,可话里话外,却指责碧荷没照料好齐和书,才让他?乡试前得了风寒,状态不佳。
实则那场风寒带来的病症早就好全了,可袁氏无法接受,只能将原因归结于风寒。
碧荷忍了许久,等?结果一出来再也忍不住了,掀了桌子?就和袁氏吵了一架,把袁氏唬了一跳,再没想到瞧着温温柔柔的碧荷还有这样的脾性,嘴里直念叨着自己瞎了眼,娶了她这个悍妇进门。
碧荷发作了一场,心里也不是不后怕,可等?进了屋,却见齐和书难得正眼瞧她,淡淡道:“你早该如此了。”
她一怔,本来并不怎么委屈,一听这话却酸了鼻子?,气得跳脚:“你存心看我笑话是不是?看着你娘磋磨我,你很高兴是不是?齐和书,当日又不是我上?赶着嫁给你,是你娘在?夫人?面前求了我,我才点头应的!你自己不能称心如意,没道理把气撒在?我身?上?!”
她原以为?他?就是一心读书,看不见这些婆媳争执的暗涌。可恰恰相反,他?什么都看在?眼里,却只装作看不见。
碧荷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歇斯底里地问:“倘若这几个月来,被你娘刁难的是你的心肝庄青娆,你还能这么坐得住吗?”
齐和书沉默了下来。
他?自然受不了青娆被刁难,所以他当初自以为是逞英雄般地和他?娘抗争,却没想到中了亲娘的圈套,一手葬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亲事。
所以后来,他?就不愿和他?娘争了,倒不如安安静静当个看客。
但此刻看着碧荷,他?恍惚了一下,仿佛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已经成了他的妻子?,虽然感情不多,却已经不是外人?了。
是以等?一家人?在?一道用完饭时,一向沉默寡言的齐和书破天荒地开?了口,一句话就让袁氏的脸色难看至极。
“娘,你和碧荷若是还这么日日闹下去,我永远都中不了举人?。”
袁氏气得差点晕过去:“呸呸呸!你说什么晦气话呢?”
齐和书很平静:“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乡试之前,你整日和外人?吹嘘,弄得门庭若市,我实在?也没什么读书的心思。”
袁氏再没想到,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将科举不第的原因归在?她身?上?,她气得摔了筷子?,当场离席。
碧荷也惊呆了,再没想到相公会?对婆母说出这样的狠话,心情很是复杂:这是为?自己撑腰吗?
齐和书望着母亲气冲冲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娘对他?很失望吧……可曾经有一个人?,也对他?很失望。她似乎被赋予了一个很不好的结局,娘也许不欠他?,却欠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