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今这?位却是个有脾气有手腕的。在?潜邸时,就领兵立下?赫赫战功,塞外各族闻风丧胆。登基以来,边陲的那些小国更是有数个都被打得亡国灭种,明明连年战事不休,国库却越来越丰盈,让人不敢小觑。
从前也就罢了,皇帝膝下?有太?子,虽两方有明里暗里的较劲儿?,可也都彼此维持着底线,他私心?里揣测,大约是皇帝担忧动?了手握兵马的世家,伤了太?子的性命。
如今,眼看着天家后继无人,他还真怕皇帝是故意派这?位郡王爷过?来,届时不明不白死在?淮州界内,趁着这?由头便出兵攻打淮州。
世家手里握的有兵马不假,可他们承平已久,万一冲突起来,还真不一定能斗得过?这?位陛下?。
于是便蹙眉叮嘱道:“等人进了城,多派些人手过?去盯着,一来不能让他查出太?多东西,二来也要防着有人背着我们对他下?黑手,不好给朝廷交代。”
官员一愣,倒不曾想到?这?一层,不免意外地压低了声音:“听人说这?位郡王爷正得君心?,盛宠优渥,其父和陛下?也感情深厚,总不至于故意派人来送死……”
夏闽冷笑一声:“再怎么感情深厚,也不是亲儿?子亲孙子,能亲到?哪里去?”
反正如若是他,偌大的家业后继无人,他是恨不得哪怕江山倾覆,生灵涂炭,也要让那些碍眼的人全都陪他一起下?黄泉。
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面上?瞧着还撑得住,谁知道心里是不是已经发疯了……
更何况,那人本就是个无君无父无兄无弟的疯子。
他负手走至窗棂前,只见天边阴云浮游,苍穹低垂,让南地湿热沉闷的夏日?更笼上?了一层不详的意味,一时间紧抿的唇线绷得更直了。
*
南下?时途径襄州城,车队还在襄王府停留了一日。
周绍许久没见到老王妃和长子鹤哥儿?,心?中也很是想念,倒难得在?鹤哥儿?面前摆出了慈父模样。
老王妃提起鹤哥儿?数月前生的那场病,叫她?吓得不轻,故而?周绍大婚她?都没敢离府上?京,只不错眼地照看着鹤哥儿?,好歹是平安度过?了。天高路远,她?不想让幼子担心?,便没有提起这?场病,只以鹤哥儿?体弱的由头推脱了。
此时再说,不免有让周绍出面与小陈氏解释的意思,免得她?新婚便与夫家心?生芥蒂,以为是夫家瞧不起她?。
周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淡淡道:“她?是小辈,只有她?迁就您的份儿?,哪有您处处照顾她?心?思的道理?”
老王妃听了这?话,心?里虽高兴儿?子护着她?,但也晓得她?这?儿?子多半又是犯了左性了,不免劝道:“她?年纪小,就是有不懂事的地方,你也多让着她?。再者,总还有鹤哥儿?他娘的情分在?……你们是新婚,哪里磨合得不好的地方,你便告诉她?,免得互相猜测,夫妻起嫌隙。”
从前陈氏在?的时候,这?种话她?从没和儿?子说过?,心?里也是有些置气陈氏数年无子的事。
可等陈氏红颜早逝了,她?又慢慢回过?味儿?来,晓得这?事怪不得她?,有时就是天意如此,且与其让儿?子横在?中间两头受气,倒不如她?这?个老家伙软下?脾气,多让让年轻人。
再加上?鹤哥儿?乖顺,又一直在?她?眼前,她?不免对小陈氏也天然地多了份好感: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礼仪规矩不会差到?哪里去,郡王府如今也需要这?样有身份的主母来撑场面,这?样幼子在?外交际筹谋才不会太?累。
周绍却不以为意。
要说年纪,他的确比小陈氏年长几岁,可青娆的年纪与她?相仿,却比她?懂事得多。他如今要争大位,盘算的都是一家子生死存亡的大事,没理由也没精力去谦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继室。
这?话他没说出口,免得让老王妃再添担忧,只道等他这?趟办差回来,便接老王妃和鹤哥儿?一起去京中小住。
老王妃自然是应了。
她?瞧出儿?子对新婚妻子的事谈兴不高,也不强求,便问这?趟办差身边可带了服侍的人。若是没有,她?便从襄王府里寻摸几个丫头让他带上?。
周绍便笑了笑:“庄氏伺候得很好,母亲不必挂心?。”又带着些炫耀口吻:“先时皇后娘娘千秋宴,娘娘还夸了她?是个有福气的面相。”
老王妃实然不喜欢他这?般偏宠一人的做法,但鹤哥儿?这?场病下?来,磨了她?不少心?气儿?,她?眼下?旁的想法没有,最关心?的就是幼子的子嗣问题。
既然要争大位,就不能在?这?种要紧的事上?给人留话柄。
“她?是个懂事的就好。”老王妃微笑道,“既是如此,也该断了药,早些为府里绵延子嗣是正经。”
她?见庄氏素来得宠,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便料想着该是因原先的身份问题,一直用着避子药。
可小陈氏不是原配,府上?先头已经有了两子一女了,如今是要紧时候,倒也不必计较妾室子是否生在?正室夫人之前的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