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张校尉正打着哈欠伸懒腰,眼角余光瞥见车沿悬挂的骆家徽记,认出正是昨日那位“顾家三爷”的马车。
他走上?前,半是谄媚,半是纳奇地搭话:“顾三爷好兴致,这大清早的,是要出城往哪儿去??”
昨夜城中贵客多,上?头早交代了,对于可疑的人都?要仔细盘查。
这顾三爷固然?有可靠的身份,可这等纨绔子弟起个大早出城门,也算得上?稀奇事了。
里头的人没理会他,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倒是车夫头也不抬地扬声道:“我家三爷说城里闷得慌,带着女眷去?城外西山赏晨露荷花去?。”
张校尉心中不屑:他听?闻这顾三爷书都?没读过几卷,哪有这么高雅的情趣?
什么赏花,依他看?,是昨夜在秦楼楚馆厮混够了,带着相好的去?寻个野趣罢了。
隔着半掩的帘子,他都?能依稀瞧见里头的女子搔首弄姿地与他调情,没有半点良家女子的做派。心中摇头:这顾家还真是家风不严,竟由得子弟在外头如此胡混。
但面上?却是笑吟吟地称赞风雅,他挥了挥手,还示意兵士放行:“去?吧去?吧,注意提醒你家三爷,别?忘了宵禁前回城的规矩。”
马车轱辘碾过城门下的石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与迎面奔来的一匹快马擦身而过。
小将?心急如焚,只匆匆给校尉出示了夏家的腰牌便?快马进了城,丝毫未曾留意那辆看似寻常低调的马车,只一心往城内夏府赶去?。
而此时的珍玩斋内,乱象初显。
一个小厮端着铜盆进了管事人的屋子,刚推门进去便惊得将手里的铜盆掷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只见往日里趾高气扬的管事人被反手捆在榻上?,嘴里塞着粗布帕子,双眼瞪得滚圆,脖颈处青筋暴起,愣是连发出动静都?十分困难。
消息传到夏五爷耳中时?,他刚从新纳的小妾屋里出来。
听?闻管事人被缚,昨夜赛珍会拍品的名目不翼而飞,他猛地瞳孔骤缩,手指死死攥住桌案边缘:“是什么人做的,可查到了?”
珍玩斋的人却是一问三不知,只因管事人是从背后被人打晕,是谁做的,一概不知。
夏五爷心突突地跳,气得恨不得将?腰间的印信砸在来回话的人脸上?:“废物!一群废物!”
若是被三家里的什么对头搅扰的还好,对方闹不出什么大的幺蛾子,就怕,和昨日刚在旁边的洪州歇脚的成郡王有关。
可淮州一带是他们家的地盘,成郡王就是过江龙,也没道理能在此处大摇大摆……
他急匆匆地准备出府去?查这件事,在待客的花厅处恰好遇见了赶来的小将?。
夏五爷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费了心血送到成郡王的随行队伍里的人。
“你来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他强自?镇定,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是他多想了的话。
可小将?面沉如水,禀报道:“五爷,事情怕是不好,昨夜成郡王恐怕是进了城里。”
夏五爷不敢置信,他明明布下了天罗地网,对方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进了淮州城,还无声无息地做成了这件大事?
他将?管事人昨夜就送来的人员名册看?了又看?,目光倏尔在一个人名上?死死盯着,忽然?拍案而起:“好一个骆家!”
昨日骆氏在他面前刻意说娘家人的好话,他本还没放在心上?,只当随意拉拔一个姻亲,若是对方有意做官,给个差事也不是不行。
可如今一细想,顾家那小子虽然?纨绔,可到底懂规矩。怎么昨日进了城,半点没有来给他们这对长?辈问安的意思?
而能大摇大摆冒用骆家亲戚的身份进城还不被骆家人发现,那是显然?不可能的。至少,骆家老爷子必然?是知道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首鼠两?端的老爷子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居然?敢如此明晃晃地站在朝廷那边……难道他们以为懿康太子没了,他们攀上?了别?的储君候选人,就能将?申家压在底下?
他气急了,命人立刻将?城中戒严,不许让一只苍蝇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