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要当心了……他最近有点不太乖。”
*
好在荒唐的日子并没有永远持续下去。
兰花快全部凋谢的时候,钟情终于能稍微松一口气,因为沈列星开始变得很忙。
正魔两道明面上臣服于古神族的身份,背地里却各怀心思,即使沈列星能一力降十会,还是得分出不少心思来与他们周旋。
尤其是正魔两道之间的血海深仇,让诸位魔君和众正派长老当着他的面也能吵得不可开交。
又是一次被激烈的争吵声惊醒,钟情坐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朝外殿走去。
从第三个月开始,沈列星就不再限制他的行动。他可以在整座宫殿中任意来往,只是议事的时候需要回到内殿躲避来客。
一堵画墙隔开内外殿,两侧通行小道上无门,仅有珠帘垂落。
钟情便站在珠帘后,垂眼看着阶下众人。
殿中黑白阵营泾渭分明,有白衣修士正站在队伍之首据理力争,将魔道的众魔君说得一句话插不上。
这个人钟情认识,剑宗的少宗主。
看来缘机子死后就是他在挑大梁。
宋少主原本还在口若悬河,无意见瞥到侧殿旁的人影,瞬间失声,旁人连唤三声才堪堪回神。
换做从前,钟情不会明白这样直勾勾朝他而来、却又毫无淫邪之意的视线意味着什么,现在倒是有些懂了。
沈列星便总是这样看着他。
每当钟情回视过去时,却又总是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他想沈列星说的或许是真的——他对他一见钟情。
但这样的想法只会让他更加惶恐不安,连睡梦中都是悬崖峭壁,目之所及尽是绝路。
他骗他害他杀他,他却依然爱他。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不讲道理的爱?他到底哪里可爱?
钟情想不出答案,于是沈列星在他心中就像是一条无比美丽的毒蛇、一朵香气四溢的毒花,漂亮到让人心驰神往,可一旦靠近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浓烈的爱幻化而成的毒液和花汁,会让他眩晕、迷醉、失去自我,不止身体、连灵魂都成为沈列星的傀儡。
但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不想再杀沈列星了,但也绝不要留下。
钟情冷淡地看着殿内众人,在白衣修士一下一下瞥过来的视线中,突然回之以一笑。
原本面色平静的修士耳朵尖立刻通红一片,低头的瞬间尚能看到嘴角不可自抑的微笑。
主位上的人似有所感,看向殿下人时眸色微深,终究不置一词。
半个时辰后,殿中议事仍在继续,但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告辞。
钟情坐在院中兰花丛里的藤椅上,好似已经在香风中睡着,禁制松动的声音响起时却瞬间睁开眼睛。
白衣仗剑的修士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来时想好长篇大论,开口却变得笨嘴拙舌。
“您……还好吗?”
“我很好。”钟情稍稍坐起来,微笑着看他,“倒是你,听说沉煌秘境被他划作魔修的地盘,你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宋少主连忙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物:“沉煌魔君虽已陨落,但威压尚在,寻常魔修不敢前去冒犯。故而一路有惊无险,并未受伤。”
钟情拿过他手里的玉瓶,拔出瓶塞后,指尖沾了一点里面的粉末,挽起衣袖,轻轻涂抹在手腕上。
只是一小块裸露出来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却覆盖着层层叠叠暧昧的吻痕。尤其是手腕处凸起的那块小骨头,被吮吸出青紫的印记。
白衣剑修匆忙移开眼去,脸红得滴血。却又忍不住再看过去,一下子瞪大眼睛。
粉末轻点在契纹上,连同纹路与其下的皮肤都开始灼烧。粉末所过之处,契纹消失不见,皮肤也留下难看的伤痕。
宋少主想要开口阻止,钟情只是伸手在他唇上轻轻一碰,他便哑口无言。
“这是弑神索腐朽后残留的粉末,由千万年前天道用来剿杀神明的灭世飞星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