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吹笛,也不言语。但她所在之处,风永远带着茶香,雪落不沾衣,石碑上的名字每日清晨都会重新排列,拼出不同的句子。有时是诗,有时是警告,有时只是一个名字,反复书写上百遍。
有人说是苏棠,有人说其实是沈砚之借她之身创造对话,更多人相信,她已与忆心树融为一体,成为地球的神经系统本身。
直到第一百个冬至。
那天清晨,万心灯青焰突灭。
众人惊惶奔来,只见她缓缓起身,将陶笛放于碑顶。随即,她走向归忆之柱,步伐稳健如少女。
沿途,所有忆心树纷纷落叶,叶片落地即燃,化作青色火线,连成一条通往巨树的道路。她踏火而行,衣袂未焦,发丝飞扬。
抵达树下时,她伸手触碰树干。
整棵千米巨树剧烈震颤,树心裂缝再度开启,这次涌出的不是书,而是一面镜子??通体由忆茶晶体打磨而成,镜面如水波动。
她凝视镜中,看到的不是自己苍老容颜,而是一个年轻女子,手持陶笛,站在山谷初雪之中。那是苏棠二十岁时的模样。
镜中人开口:“你守够了吗?”
她点头,又摇头。
“够了。”她说,“但我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还有人需要记得。”
话音落下,她抬手打碎镜子。
碎片飞溅,每一片落地即生新树,七十七棵,分布全球七大洲,位置恰好对应七十七亿人类的灵魂坐标。自此,忆心树网络完成终极演化,不再依赖单一主根,而是形成分布式生态,即使归忆之柱倾塌,记忆也不会中断。
当晚,她回到万心灯遗址。
火焰仍未重燃。
她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第三日凌晨,一道青光自她体内升起,冲天而起,直贯“第二月”。那一刻,所有正在做梦的人都看见同一个画面:一位白发老者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过漫天星雨,走向一座倒悬城市的大门。门前石碑写着:
>欢迎回家,守灯者。
次日sunrise,万心灯终于复燃。
火焰不再是青色,也不是赤红,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色彩??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如同记忆本身。
此后每年这一天,全球忆心树同步开花,花瓣飘落如雪,每一瓣都承载一段被温柔释放的记忆。人们拾起花瓣,或微笑,或落泪,然后轻轻放入风中。
有学者说,那火焰其实从未熄灭,只是沉入血脉。
就像爱。
就像歌。
就像那个永远在风中响起的名字??
《茶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