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十七条民权之外,新增一条共识:“允许怀疑,但不容篡改;可以软弱,但不准撒谎。”
夜深人散,陆无羁独坐坛前,仰望星空。
忽觉身旁有人坐下。侧首一看,竟是昭阳。
她剪短了头发,穿一身粗布工装,手里拎着工具箱,笑着说:“哥,好久不见。”
陆无羁怔住,眼眶发热:“你怎么来了?冰原那边……”
“已经不需要我了。”她望着远处灯火,“新的气象台建好了,自动监测系统全天运行。姐姐们都说,你是第一个把责任交出去的人。”
他摇头:“我只是找到了更适合的人。”
两人静静坐着,一如童年夏夜。
良久,昭阳问:“你还恨他们吗?那些曾逼我们跪下的人?”
陆无羁看向脚下石阶??那里,一朵野花从裂缝中钻出,迎风轻颤。
“恨过。”他说,“但现在,我只希望他们也能学会说‘不’??哪怕是对自己的偏见,对过去的执念,对权力的贪恋。”
昭阳微笑:“那你真是彻底醒了。”
他又取出那张泛黄纸条,轻轻放在她掌心:“现在,它属于你了。”
她看着纸条上那句话,泪水滑落,却笑得灿烂:“哥,轮到我来说这句话了??只要我还站着,你就永远不会倒下。”
***
数月后,春再度降临。
冥语池恢复平静,池水清澈见底,映出蓝天白云。学堂更名为“启明院”,每年送出百余名教师,奔赴偏远之地播撒火种。金莲符印被嵌入院碑之中,成为镇院之宝,碑文仅书八字:“心灯不灭,自有光明。”
陆无羁离开了。
有人说他去了西域沙漠,教游牧民族建立流动议事帐;有人说他隐居东海小岛,编写《海洋公民守则》;还有人说,他在某个雪夜重回北方孤庙,将最后一块血镜残片埋入地下,立碑曰:“此处曾有神,今唯人迹。”
无人知晓其踪,却处处流传他的故事。
而在无数乡村学堂的墙上,都挂着一幅画像??并非他的容貌,而是一个模糊背影,牵着许多孩子的手,走向黎明。下方写着一句话,出自《拒经》终章:
>“所谓英雄,不过是普通人决定不再等待的那一刻。
>而所谓永恒,并非神明不死,而是人类始终保有说‘不’的权利。”
某日黄昏,一个孩童指着天空问老师:“老师,星星为什么会亮?”
老师笑着回答:“因为很久以前,有人不肯闭眼。”
孩童仰头,认真道:“那我也要当一颗不肯熄灭的星星。”
老师抚摸他的头,轻声说:“你已经是了。”
风穿过窗棂,吹动桌上翻开的《拒经》,纸页沙沙作响,仿佛千万人在低语,又仿佛整个世界正在缓缓醒来。
山河无言,岁月流转,唯有信念如江河奔涌,不舍昼夜。
旧神已葬,新光普照。
而那场始于一声“不”的革命,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