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冷然,似乎全然对面前之人毫无情感,却与之相对的,是他的目光。
从始至终,央修竹的目光都没有从盛凝玉的脸上挪开。
像极了那雨夜。
盛凝玉的心头一颤。
只是那夜里,她轻松洒脱,不为任何事牵绊,能无拘无束的坐在轮椅上和央修竹肩并肩的赏一夜剑阁的雨。
可现在,她身份尴尬,更有牵扯到旧日阴谋,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为何要认出她呢?
他不该认出她的。
盛凝玉垂下眼:“大概是拿错了,央长老勿怪。”
她转身想走,被捏着脖子的大黄却不让。
仙鹤没吃到可口的糕点,顿时不满极了,叼着她的衣袖向上扯了扯。
衣料拉扯下,右手腕间的伤痕蜿蜒交错,清晰可见。
央修竹眼睫颤了颤,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攥紧了衣袖。
他记得的,盛师姐口味与剑阁清雅不同,她喜欢吃极酸的梅子,和极甜的、加五倍糖的蜜花糕。
央修竹不知道她那状似莲花的蜜花糕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又一次在练剑台上输了比试,萎靡不振时,师姐递了个给他。
那一次,央修竹难得失控,喝了不知多少灵茶,才压下了口中那甜?到发苦的滋味。
他迟疑的看着盛凝玉:“这糕点,为何这般甜?”
盛凝玉掀开衣袍就地而坐,一边神态如常的吃着糕点,一边对着他长吁短叹:“连这般好吃的糕点都不懂欣赏,你这人,真是不配吃糕点!”
央修竹一顿,慢慢的放下手,抿了抿唇,糕点的甜?在此刻发着苦。
“师姐不必安慰我。”
方才那些弟子的话在央修竹脑中再一次响起。
他攥着手中糕点,看着一地的木屑,慢慢道:“他们没有说错,我确实是坐在轮椅上,也确实是个输给了他们的废物。”
他确实是,不配用剑的。
因体弱有残缺,央修竹自来在家中备受宠爱,众人待他皆小心翼翼。从小到大,他已见多了父母为他双腿之事而忧心忡忡。
几次之后,他便不再在他们面前显露出虚弱茫然之态了。
可他心中的茫然不会消失,反而越来越浓,犹如雾天迷失在海上的船只,孤自徘徊犹豫,找不到归处。
盛凝玉毫不在意的扬起眉,抛起手中甜果:“与其信他们,你不如信我。”
转瞬间,她痛心疾首的看了眼他手中捏着的蜜花糕,义正言辞的指责:“这样好吃的菩提蜜花糕你都忍心浪费,这可是我最后一枚了!??央师弟啊,你不配用剑我是没看出来,但你不配吃糕点这件事,我全然赞同!”
前面的话漫不经心,后面的话痛心疾首。
央修竹却始终不为所动。
他低下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蜜花糕,缓慢的开口:“师姐说笑了。”
“糕点,和用剑,怎么能一样。”
他宛如迷茫在荒野的幼童,找不到来时路,也看不清自己将归往何处。
直到被一人打破。
“怎么不能?”
盛凝玉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