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任教宗为了圣战奔走呼号,一次次遇冷,一次次重整,哪怕欠下大笔债款,也要自掏腰包,向你们派出骑士和舰船。”
“你们的几位皇帝来西欧求援,我们从来都是能帮就帮,从来没有推三阻四,从来没有因为他们的落魄而嘲笑和挖苦!”
“你回去问问你的皇帝,我们可曾对不起他,可曾对不起他的祖父,可曾对不起巴列奥略家族的几位先皇!”
“相反,你们又为我们做了些什么?”
保罗二世面色微红,胸膛上下起伏。
安德罗尼卡沉默片刻,方才仰起头,缓缓开口。
“正因为我们守住了基督世界的大门,你们才免于萨拉森人的侵害,这就是我们为你们所做的最大贡献。”
保罗二世张张口,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亲爱的兄弟。”
“但现在,在你们皇帝的英明领导下,萨拉森人已经不成气候了,基督世界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入侵,我们彼此间的互相需要再也不存在了,是么?”
“不,并非如此。”
安德罗尼卡缓缓摇头。
“外敌消失,但基督世界却滋生了内鬼,正在你们的土地上繁衍壮大。”
“这也正是您邀请使团前来的原因,不是么?”
见保罗二世没有回答,安德罗尼卡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承认,我们两派在教义上的确存在一些冲突,但想必您也清楚,这是在所难免的,哪怕君士坦丁堡中随意两个市民,他们对教义的理解都不一定相同。”
“在所有的大型教会中,我们两派在教义上的差异是最小的,哪怕在东帝国内已经被普遍接纳的亚美尼亚教会和科普特教会,他们和君士坦丁堡教会之间的教义差距都比我们大很多。”
“更别说聂斯托利派,阿里乌斯派,胡斯派这些已经完全背离圣徒训诫的异端。”
“在我看来,我们两派之所以一直没能重新连为一体,主要原因就是近两百年的拉丁殖民,这导致仇恨和偏见逐渐累积,尤其是东帝国的底层百姓和拉丁商人之间。”
安德罗尼卡摊摊手。“但是,陛下也说了,过去的仇恨只针对威尼斯殖民者,绝不针对整个西方教会,也不针对威尼斯百姓和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威尼斯商人。”
“不知道您是否认识那位曾担任君士坦丁堡威尼斯侨民区执政官的米洛托阁下?他显然是个威尼斯人,但却在君士坦丁堡之战中罔顾了上级的命令,执意留下来帮助我们,也因此得到了皇帝的尊重和感激,他的商会不受禁令,可以随意停驻我们的港口,参与地中海贸易。”
“陛下的感激也包括您,虽然您没有号召过圣战,但您的舅舅恩仁四世却组织了近年来最为盛大的圣战,瓦尔纳十字军距离最终的胜利,真的只差一步。”
“罗马教区以圣彼得为主保圣人,君士坦丁堡教区以圣安德鲁为主保圣人,两位使徒本就是同胞兄弟,我们两派也是同宗兄弟,绝不能继续敌对下去。”
“说的好,亲爱的兄弟,这真是我找你们前来的目的。”
保罗二世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不知你们对波西米亚异端怎么看?”
“异端就是异端,我们当然会站在您这一边。”
安德罗尼卡立刻说道。
“但是,我想您应该清楚,如果您放任匈牙利坐大,下一个法兰西可能就要出现了。”
“这我自然清楚,但波西米亚人太猖狂,我根本不敢把希望只寄托在腓特烈三世的身上。”
保罗二世沉吟道。
“上一次的战争中,波西米亚人展现出的战斗力实在太过恐怖,我要求马加什一世出兵纯属迫不得已。”
“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腓特烈三世的意思,他好像从没想过要领兵出征。”
安德罗尼卡笑笑,没再出言。
保罗二世沉思片刻,再次看向安德罗尼卡。
“既然我们说好要延续佛罗伦萨大公会议的主要纲领,不妨说说你们的要求吧,我也好向各位枢机转达。”
安德罗尼卡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保罗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