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他、他真的死了吗?明明他和我们差不带大,前几天还接了那位阿姨的孩子,他……”
黎正深停顿了一下,多补充了一句:“最近态势乱,过了这阵就好了。不用担心。”
所以他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与稳定,对弟弟说道:“那是战乱地区,死亡和鲜血本来就是家常便饭。哪怕他没有死在昨天,也很有可能会死在明天、后天、任何一天。”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直播第九天,和平,但有坦克驶出公司分部。
黎殊韵:“我……我有些适应不了,爸爸。”
黎昀辉的眼角重重一跳。
直播第一天,摄像机前方五百米处发生了一起爆炸事故。
……都是很罕见的模样。
直播第三天,一名瘦极了的病容妇女抱着婴儿跪在摄像机前,磕头、流泪,用力地将怀中的婴儿往摄像机守护者与边上其余安保人员的手里塞着。最终,两手空空地感恩戴德地离去了。
不过他的面色依旧平静,语气波澜不惊,见到他们,便直入主题地问:“直播有用吗?”
他顿了一下,十分担忧地说:“不过,这件事不重要,爸爸。你的腰怎么受伤了?很严重吗?”
他询问黎正深的空闲时间,在三天后的晚上成功约上了黎正深的视频电话。
纷飞的血肉与死不瞑目的尸体历历在目。
他攥紧双拳,看向弟弟。
黎正深平淡地应了一声:“哦,原来这就不敢看了。”
黎昀辉骤然回神。
只见弟弟面露不忍,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低眉垂眼,低落而小声地对他说:“哥哥,我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黎殊韵顿了一下,忽然说道:“我想和爸爸打个电话,哥哥。”
他这么哄着弟弟。
他的身子前倾,伸长手,越过桌子,一把捂住弟弟的双眼。
黎昀辉绷着嘴角,沉默片刻,说:“随你。”
颈边的伤口。腰上的纱布。
他顿了一下,说:“如果你连这样的直播都无法接受,那么,殊韵,你就不应该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黎殊韵被这直溜溜地双目吓得惊呼一声,餐具都掉落在了桌子上。
黎正深自然而然地一拐话题:“既然直播有用,那怎么这么快就不想看了?”
……
摄像机乍然落地,滚了两下,当画面总算稳住的时候,身着制服的熟悉身影直直地倒在摄像机前方,青年双眼大睁,三个黑黝黝的弹孔乱糟糟地穿透了他的额头与脸颊,鲜血遍布他的脸颊,将原本阳光而年轻的脸庞涂得十分可怖。
他有些出神地关了直播,将弟弟拉到身旁,安抚地哄着他说:“别怕,殊韵。你的人在国内,安全得很,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不过现在,殊韵在他面前。殊韵已经足够忧愁、足够不安。他必须要给弟弟做好榜样,做好依靠。
这条的消息与上次不过相隔十来天。
但这回,他的腰间又多了新的伤口,新鲜的纱布在他劲瘦的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覆住弟弟的手掌,另一只手安抚般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冷静地说:“好,那就不看了。我去帮你和黎正深说。”
黎昀辉漫不经心地听着,眼角余光悄自打量起视频里的男人。
他不是没有想象过战乱地带残酷的现实,可想象再怎么丰富,终究比起现实还是多了太多美好。
黎昀辉兀自出着神。
直播第十天,一直以来相对平静的画面忽然剧烈抖动起来,上百名制服安保人员从公司里鱼贯而出,与三辆装甲车发生了极其激烈的火拼!
黎昀辉这次依旧坐在弟弟身旁。
黎殊韵的话语有些混乱,黎昀辉按住他的嘴唇,低声说道:“行了,殊韵,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事情已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