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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玩了一个游戏:每个人闭眼走一步,不管位置对不对。最后拼出来的形状,像一朵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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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还记得围棋,那就替我问问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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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种棋,可以让所有人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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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古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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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秋”
读完,屋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见沈砚之眼角有泪光闪动,但他嘴角却扬起一丝笑。
“她问的问题,我用了二十年才明白。”他轻声说,“没有让所有人赢的棋局,但有让所有人参与的棋局。只要有人愿意落子,哪怕走错,也算赢了一半。”
我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们要去喀什?”
“不只是喀什。”他将信折好,放进我的笔记本里,“我们要去找那个用左手下棋的男孩。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还记得那朵地上的雪莲。”
七日后,我们踏上西行列车。穿过河西走廊,越过戈壁荒原,一路向南疆进发。沿途风景由绿变黄,再由黄转褐,最终被雪山环抱。抵达喀什老城时,正值清晨五点,空气中飘着烤馕的香气与宣礼塔的诵经声。
我们在当地教育局的帮助下,查到了当年那所小学的档案。学校早已重建,原址变成了一座社区文化中心。工作人员告诉我们:“阿依古丽老师十年前去世了,但她带过的学生里,确实有个叫艾合买提的小伙子,现在是市少年宫的围棋教练。”
我们按地址找到了少年宫。那是一栋两层小楼,外墙刷着彩色民族图案,院子里一群孩子正在阳光下摆棋对弈。一个戴着花帽的年轻人正蹲在一旁指导,背影清瘦,左臂动作略显僵硬。
我远远看着,心跳加速。
沈砚之走上前去,轻声问:“你是艾合买提吗?”
那人回头,目光落在我们身上,先是疑惑,随即怔住。他盯着沈砚之看了许久,忽然用汉语说道:“你是……阿依古丽老师常提起的那个人。”
沈砚之点头。
艾合买提慢慢站起身,从教室里拿出一幅卷轴,小心翼翼展开。那是用粗麻布绘制的巨大棋盘,线条歪斜,格子大小不一,明显是手工所绘。棋盘中央,用红绳固定着一朵干枯的雪莲花。
“这是她走之前留给我们的。”他说,“她说,真正的棋盘不在木头上,而在心里。只要有人记得规则以外的意义,棋就不会死。”
他转身进屋,捧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阿依古丽站在操场上,身边围着十几个孩子,大家手拉着手,脚下正是那幅无边界的大地棋盘。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我们都在等一个人回来。如果你看到这张照片,请告诉他:我们都还在下棋。”**
沈砚之的手微微颤抖。
那天下午,我们在少年宫组织了一场特别的对弈活动。不计胜负,不限规则,每个孩子都可以自由落子,甚至可以用声音、手势或图画代替棋步。一位失语的女孩用手语“走棋”,她的对手是个盲童,靠触摸感知位置。两人配合默契,竟走出一段精妙的联手治孤。
夕阳西下时,艾合买提提议:“今天我们不收棋子。让它留在这里,明天继续。”
我望着那盘未完之局,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晚,我打开电脑,写下新的一章:
>**《该我了》(再续)**
>原来,所谓“民间棋心”,从来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