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归,你便是下一位家主。”
沈灼华很平静。
天色浓黑如墨,寒风紧贴着墙壁呼啸而过,将窗棂吹得嗡嗡作响。
沈修平难以平复,静默许久,忽地将语气放缓,嘴边扯起一抹笑:“阿姐明知此去生死难料,还执意要去吗?”
沈灼华沉默须臾,艰涩道:“是。”
“阿姐竟忍心抛下我。”沈修平心头泛疼,已不自觉带上哽咽。
沈灼华垂眸,叹了一声,看向沈修平,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不是抛下你,这是我注定要走的路。”
“人与人之间,不仅只有陪伴,更重要的是真心。”
“你心里若记挂我,我就很欣喜了。”沈灼华眼眸带红,有眼泪自眼底流出,顺着脸颊划出一道水痕,难以自抑,“你若因此郁郁寡欢,我的忧思只会过之不及。”
书房中又归于寂静,等候多时的桃夭,端捧着家主之印,敲门入内。
——
上元佳节,长街花灯坠满楼宇,彩绸系挂在枝头,随风飘扬。
马车自锦华堂前而出,一路直往宫城去。
马车驶在临畔的大道,沈灼华推开车窗,望着河畔,花灯逐水流,画舫游在中央,焰火绽放在夜色中,笙歌鼎沸。
四下吵闹得过分,耳边尽是丝竹声与嘈杂人声。
沈灼华抬眼看向身侧的人,唤出一个许久没有唤过的称呼:“安之。”
忽而听到沈灼华称呼他的小字,明霁讶异地对上她的眼眸。
“嗯?”
沈灼华笑着摇头,半开玩笑道:“只是想起少时你我逃出宫逛灯会的事,事后被太皇太后发现,明明约定打赌定罪,我却耍赖,让你独自揽下罪责。”
“你少时,真是呆头呆脑的。”
明霁回忆起当年事,脸上也带着笑。
两人被罚跪在慈宁宫中,掌事姑姑拿着戒尺问责,沈灼华脸皮薄,被来往宫人一看,心生羞愧,低垂着头,鼻尖泛红,眼眶中蓄着泪水,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明霁故意使力捏了下她的脸,让她的泪水名正言顺落下。
而后假意做赌注,放任沈灼华耍赖,独自在殿中罚跪了一整晚。
“骗你的。”明霁抬手虚虚地捏了下沈灼华的脸颊,“当时看你快急哭了。”
沈灼华挡开他的手,有些负气地说:“别动手动脚的。”
明霁笑得比外头的灯火还要热烈,弯腰俯身,冷梅香又近了她一分。
沈灼华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明霁垂首,轻轻吻了下她的唇。
如烟火并溅,转瞬即逝。
温凉的唇瓣覆上来时,沈灼华有刹那的僵硬。
也许是被张灯结彩的景色冲昏了脑袋,没来得及思虑,沈灼华已经本能地仰头主动亲了上去。
明霁明显顿了顿,幽深的眸光落下。
清醒过来后,沈灼华立时便猛地推开明霁。
明霁被她推得往后倒,好笑道:“分明是你要亲的。”
沈灼华没接他的话,皱眉道:“口脂都乱了,一会儿如何见人。”
明霁看着她的嘴唇,红润潋滟,失了些许端庄,却添了几分娇艳,同她今日的打扮无半点违和,眼波流转间,似春光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