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外,左相身着玄色官服,衣襟以极细的金线暗绣山河纹。衣袍层叠如墨色寒潮,让人恍惚生出跪伏之意。
只是这样的人,现在竟战战兢兢的跪在殿外。身侧是刚刚小产了,脸色惨白如纸的姜淑妃。
明月绕过他二人,径直朝着殿内走。
福子见着明月,好似见着了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一步,差点栽倒明月跟前。
“静主子您可算是来了,陛下这会子发了好大的雷霆。”
福子抚了抚额角细密的汗珠:“陛下现在正在宣政殿内,还请您进去。”
明月应了一声,睨了姜淑妃一眼。
谁知与姜淑妃四目相对,姜淑妃身子前倾,开口还是般高傲:“福子公公,凡事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本宫与父亲在外等候多时,都被拦着,怎的她一来就让她进去了?”
姜淑妃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到翠竹说父亲惹了陛下不高兴,现在正跪在宣政殿外谢罪,就匆忙赶了过来。
她想求宁绍行看在自己刚刚小产的份儿上,放了自己父亲一马,可谁知竟被晾在一旁。
又是这个贱人!
什么都要和她争个先后!
福子面露难色,心里思索着要怎么向姜淑妃说明真相。
手却被人安抚般的轻拍了两下,抬眸,看到明月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福子心下了然,没有接话,护送着明月到了宣政殿。
宣政殿内,宁绍行半倚在龙椅之上。
双手烦躁的揉着眉心,听到屋外传来的细碎脚步声,拿起卷轴就砸了过去。
他半合着眼,疲惫不堪却威严凛冽:“朕不是说了不见左相父女?”
“一个个的都把朕的话当耳边风?”
说话间,肩膀被一双温柔的小手握住,轻捏捶打。鼻尖传来独属于那人的淡淡幽香。
宁绍行刚刚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他这才正眼瞧走来的人,看到明月后,叹了口气。
任那人继续替自己揉肩。
明月细声道:“陛下,左相在外也等候多时了。陛下不见,是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左相吗?”
宁绍行不语,却反握住了那双小手。
他确实没想好要如何处置左相。
“陛下。”明月幽幽开口,将他心中所想全盘说出:“陛下是想留左相一命,从而顺藤摸瓜揪住幕后真正的操纵者,再将其一网打尽?”
不错,宁绍行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他派暗卫暗中调查左相之时,就早已被那幕后之人知道了动向。
宁绍行纠结的不在于左相的死活,相反左相就算不被他赐死也早晚会被那幕后之人所杀。
他所在意的是姜淑妃,姜淑妃刚刚小产过,若是此刻处死她的母族,同时经历丧子,丧父丧母之痛。
是断断承受不住的。
虽姜淑妃嚣张跋扈,与前朝大臣勾结一片,他有意责罚姜淑妃,却也不至于至她于死地。
何况姜琬媛同他是幼年夫妻。
说不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