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欲王天下,使四海如沸,生民如煎;吾欲圣天下,以仁义匡扶仙门,重订五洲十三岛秩序。”
“儒者之仁义,正如墨者之兼爱,本就不冲突,何以拘泥门户之别,学说之异,却放弃携手追求更终极的道义?”
谢衍与他不过初见,在山门前这一席话的最终,圣人问他:
“钜子愿从王者,还是圣者?”
从此,墨家向他俯首,拥他为儒道之圣,再无异心。
“时至今日,我仍然未曾后悔,那一日从向圣人。”
墨非道,“那时的仙门,呼唤的是一个可以订立规则、执行公正道义,仁者爱人,将五洲十三岛从混乱与无秩序中带出来的人。圣人谢衍,就是天命所归的那个人。”
“从私利走向公义,从少数人的仙门,走向如今天下人的仙门……”
“这千年的改革,何等之难!”墨非叹息。
墨承先前满口大义,以仙门自豪自居,实际上还心存迷茫,他不知道何为“仙门”。
此时,他却恍然明白,他为之自豪的“仙门”,正是诸子百家面对天命时勠力同心、百战不退的风骨。
所以他自称“仙门弟子”时,才会昂首挺胸,感到由衷的自豪。
后人以“仙门”自称的时候,会因为他今日所为感到骄傲吗?
墨承忽然想,他觉得会。
*
“当年,我等诸子百家跟随圣人,于川上行舟,也曾斗酒吟诗,风流笑傲。”
韩度离山之前,也曾拥着妻女,享过天伦。
他人至中年,作为儒道中的中流砥柱,圣人的左膀右臂,他早已不是当年桀骜不驯的少年。
需要他们上阵的时候不多,因为很多时候,圣人都会将灾厄掐灭在萌芽之初,维持着仙门的盛世模样。
韩度乘坐行舟顺流而下时,途径峡谷,当年盛况仍在耳畔回响。
而今,良辰美景不复,各自奔赴前程,韩度忽然发出叹息,“如今,却是千帆已过……不复当年。”
他如此明白,盛世的造景一旦被打破,就不复重来。
正如伤痛过的土地,不会很快忘却记忆。
死去的人,也不回还。
在法家的战线上,向来是文士的这位宗主,终于靠近了长川之中蛰伏的庞大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