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合起眼。
他没说,魔宫君臣却心照不宣。
不会有了。
“殷无极,你听好。”萧珩沉声道,“我们当初跟随你,确实是因为同一个目标,聚集在你身侧。”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们早就不仅是君臣,也是朋友。我、小猫儿,陆机,还有许多魔宫的臣子……都受你恩惠,得你庇护,为你出生入死。你只要在,魔宫就不会散……”
“听着,我们不会像赫连那家伙那样,把过重的期待和负担都压在你身上,否则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做什么?陛下,你不需要做无暇的神,你当然可以犯错,也可以冲动……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完成什么,魔宫豁出去陪你疯,不要紧。你不欠我们,是我们欠你。”
“你去问问,跟你出征的好儿郎们。”萧珩道,“跟随陛下出战,是他们一生的荣耀,陪你疯又如何,君王剑指之地,就是北渊魔兵征伐的方向。”
殷无极的眼睫轻轻一动,他似乎在听,又似乎飘远了神思。
萧珩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揪着君王的衣领说教。这样太逆臣。
可当大哥的,说教几句作死的弟弟怎么了。有本事来揍他。
萧珩放开君王的衣领,向后倚着门框,道:“当然,或许在陛下眼里,魔宫永远不是回忆里的那个故乡。你更想回到圣人的身边……无论最终和他是如何收场。但魔宫,永远会留下那个空悬的帝位,你是唯一的君王。”
“……罢了,你固执得很,看见这名单,恐怕满脑子都是复仇。”
萧珩望着他虽有动容,但是依旧坚决的眼神,叹了口气,“圣人了解你,他放出了一个你必定上钩的饵。”
“将军知我。”殷无极终于打破了沉默,沙哑地说。
没可能避战了。
圣人手中又多了一个筹码,殷无极一定会想知道这个答案。
萧珩在出征前建议选择挥戈东洲,除却战略目的外,也有私心。他和陆机都实在不愿意殷无极过早与谢衍对上。
或许随着战局的进展,他们能在与圣人对上之前就取得满意的战果,与仙门达成协议,安然退回北渊呢?
他们能够决定战争从何时开始,却无法决定其如何结束。
殷无极披散的长发遮住半张蔓延魔纹的侧脸,他撩开眼帘的碎发,淡淡道:“真正身在局中,才会察觉:倘若我不与谢云霁交手,这一战,恐怕永远也停不下来。”
“他被寄托了仙门所有的期望,道祖败北的那一刻起,他这个仙门之主已然骑虎难下。”
“对他而言,议和是输,避战亦是输。倘若他以五洲十三岛第一人的身份,却在未曾一战的时候,因为利益考量向挑战者低头……当他低头的那一刻,圣人就不成其为圣人。”
“仙门能把他捧上神坛,也能把他摔下来。他若输了,他会万劫不复。……一个人,完美极致,趋近巅峰,所以一辈子只能赢不能输,当圣人可真是累啊。”
殷无极身上的伤在快速愈合又崩裂,魔气在血脉里涌动,侵蚀着他的身体,血反复打湿黑狐裘,让他的脸色惨淡。
又或许因为盛放到极致,快要破碎,显的莫名诡谲绮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