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熟悉兵法,洞识韬略,写得出策论的人才能成为武举人。
平安忐忑不安地等了数日,终于收到了柳湘莲中举的好消息。
封夫人也是激动不已,她早为女儿打点好了婚嫁物品,就等女婿功名加身了。
正值下旬休沐日,黛玉忙吩咐管家置办筵席,让父亲邀请大理寺卿严大人并新晋武举柳公子来家做客。
林海在园中水榭招待严必显、柳湘莲翁婿二人,黛玉则在小花厅内,款待封夫人及平安。
因黛玉、平安与紫鹃、晴雯、永龄相处日久,感情深笃,大家彼此已不拘主仆之分,一概姐妹相称相待,今日也团坐一席,一起向平安道贺。
酒过三巡,封夫人又说了一桩心事。
“平安是招婿上门,若按京中礼俗,是严家先去柳家下聘,柳家再送新郎上门成亲。
虽说只是个形式,落在世人眼里,多少会引发议论。湘莲又是明公正道的武举人,我担心他将来出入军营,亦或是殿前奉职,会因婚事被同僚嘲笑。”
“干娘不必忧心这个,旧日礼俗几经流变,也不必一味墨守。”黛玉素有施助之义,心知平安姐姐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被人藐视议论。
她继而对封夫人说:“而况柳家也没人了,即便送聘礼去,还不是柳姐夫原样带回,何必多此一举。不如省去这一步繁文缛节,先择吉日两家坐一块儿,交换婚书信物以为聘。而后让姐姐从林家发嫁,柳姐夫来咱家迎亲,这样外人见了,只当正常嫁娶,谁还能挑理不成?”
封夫人听了这话大喜过望,拉着黛玉的手说:“玉儿总是这样细心体贴,难为你愿意成全我们一家子的体面。”
黛玉笑道:“干娘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本就是亲人,姐姐从自家发嫁也是该当的。”
众人都笑着附和,共同举杯相贺。
恰巧,林如海在外边席上,与柳湘莲交谈数语,见他虽则性情好爽,不拘小节,但极顾惜身为世家子弟的颜面,并不想赘婿的身份被亲朋知道。
因此也提了这个主意,并提议由他来作保山。
柳湘莲听了大喜,说:“能得林少师高情作保,在下感激不尽。”
他原系理国公柳家子弟,奈何父母早亡,渐渐与本家疏远了,倒与姑妈更亲近些。
原本做人赘婿的事,他无颜告知柳家,如今有大理寺卿作泰山,林少师作保山,自己亦挣了功名,娶了绝色贵女,也不算辱没了祖宗的遗芬余荣了。倒也不必硬瞒着柳家,来月重阳再去理国公府上拜望一二。
众人商议好平安与湘莲的婚事,将婚期定在了冬月十六。
重阳节近,黛玉打算与姑娘们晨练完后,就去贾府给老太太送节礼,给外祖母瞧瞧自己健健康康的模样。
偏巧贾母先派林之孝家的来问候了。
黛玉正在院中练剑,回头见林之孝家的穿了一身月白夹袍,白绫素裙,连头上都是银簪玉钗,还以为她是来报丧的,忙挽剑收势,问她:“林妈妈怎么这副打扮?”
林之孝家的见黛玉手持霜锋雪刃,剑如飞风,身法矫健,一套动作刚柔并济,潇洒飘逸,整个人舌桥不下,大为惊异。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还揉了两下眼睛。贾府的人皆说,林姑娘保不齐挨不过明天,林之孝家的才特意穿得素净,以免犯了忌。
哪知林姑娘非但没有下世的光景,反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整一个天仙下界,神妃临凡的模样。
“林姑娘!”林之孝家的如梦初醒,赶紧胡扯了由头说:“今儿是我舅姥爷的冥寿,才这样打扮的。”
黛玉见她编瞎话,猜到了这妈妈恐怕她死了,才这副打扮。心虽有气,倒也懒得揭她的皮,若无其事地说:“我才要回去看老太太,赶巧妈妈就来了。”
紫鹃走上来说:“林大娘在这里略等一等,我与姑娘梳妆了再来。”
林之孝家的手脚无措地站着,暗骂自己不该抢孝帽子戴,这会子林姑娘没叫人掴她俩耳光,只把她晾在二门外,就算顶慈悲的了。她赶紧叫个小厮跑马回去报信说明情况。
没曾想才一个月的光景,林姑娘的身体竟好全了!还练起了武术剑法!
黛玉不紧不慢地沐浴更衣后,在妆台前妆饰了许久,才带着紫鹃、晴雯出了二门。
林家的轿子缓缓来到荣宁街前,黛玉从纱窗内往外瞧了一瞧。
夏守忠才携了二百两银子的“劫”礼,从荣国府出来,趾高气昂地骑在马上,忽觉眼前一亮,再定睛看去,慌忙滚下马来。
他走到黛玉的轿前,忙躬身陪笑说:“林姑娘大喜!今日早朝陛下升了林少师为户部尚书,兼任内阁次辅,赞襄机务。”
黛玉闻言不禁一喜,为父亲荣升感到高兴,忙吩咐紫鹃给夏太监发赏。
夏守忠得了太子的告诫,哪敢收林姑娘的赏,反而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将从贾府讹来的银子,双手奉上。
又对林姑娘说:“我正想去尊府上道贺,不想在这儿遇见了姑娘,这二百两银子不成敬意,聊作贺仪,还望姑娘笑纳。”
黛玉可不想父亲升官第一天,就被人弹劾收受贿赂,当下婉拒。
夏守忠也不坚持,做足了恭敬有加的姿态,站在在敕造荣国府的大门阶下,目送黛玉的轿子被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