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说在槛车上,如今怎么……
沈羡心中满含忧虑,留心观察陆衡的反应。却见他面无表情,所有情绪似乎都被冻结,眼中无泪,只剩一片空洞。
他嘴唇微微颤动,开合几回,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要我帮你读信吗?”
陆衡呆滞着点点头。
信并不长,一眼便能从头扫到尾。
臣弟叩请太子殿下金安……
“臣弟日夜忧国,愿山河无恙。然奸邪当道,王室如毁,愿殿下躬耕不辍,得复神器。”
“部将战死,士卒死伤枕藉,臣弟纵尽一身血泪,仍难当逆贼。”
“父皇重病缠身,若臣弟一日殉国,此事不宜提及,切记,切记。”
沈羡很快将信读完,心中不免酸涩。
陆衡与他之间,即便从前有再多误会,那也是长辈间的事,而他们二人终究血浓于水。
听闻陆承至今尚未及冠,一身才能本可善治当地百姓,却折在了这场动乱中。
而他……
陆衡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却紧咬牙关,不肯泄出一点哭腔。
他的结局又该是怎样的呢。
沈羡正欲好声安慰,又觉得此事不是她宽慰几句便能轻易解决的,只好合上嘴,回想方才她与陆衡的对话,试图分析出什么来。
既然他情绪失控,她便理所应当地需要充任理智的角色。
“你觉得这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了吗?他们的目的仅仅是动摇你的心神么?”
沈羡抿唇:“我却不这么认为,敢在这个关头大胆行事,定是算准了它会是对你的致命一击。”
致命一击。
手指不断拍打着肘弯,沈羡在原地踱步,却久久没法看透敌人的意图。
他是储君。
陆承之死,要如何与储君的身份相关联?
陆承,陛下,和他。
沈羡灵光一闪,当即就要顺着思路想下去。
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陆衡!”
沈羡朝宫门看去,来人踉跄前行,脚步虚浮,身子摇摇晃晃,薄如纸片。
他扶住白墙,气喘吁吁,身后很快跟上数位内侍婢女,要将其拉回。
他狠狠将周遭之人甩开,扫了院内一眼,目光最终锁定在地上的箱匣和滚落一旁的——人头。
沈羡急忙上前,拦着他去路。
能挡一时是一时。
“儿臣见过父皇。”
陆承,陛下,和他。
当真是一箭双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