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直都在?”他喃喃道。
“我们从未离开。”花中的声音响起,温柔而疲惫,“只要还有人记得,我们就存在于某个维度的缝隙里。可你们越来越忙,越来越少回头。直到紫鸢尾出现,我们才重新有了形状。”
“可林晚秋选择了离去。”零点哽咽,“她说要去创造新的故事。”
“她走了,是因为她完成了使命。”花影轻晃,“但她不能代表所有人。有些人,还没说完最后一句话;有些爱,还没得到回应。我们不要复活,也不要永生。我们只想完成一次真正的告别。”
零点怔住。
他忽然明白,这场全球性的记忆复苏,并非单向的施予。逝者也需要解脱,而解脱的前提,是被倾听。
“所以你们召集这些孩子?”
“他们是桥梁。”小女孩说,“纯真未染,心灵通透,能承载双向对话。他们在梦中见过我们,听过我们的声音。现在,我们需要一个仪式??不是挽留,也不是驱逐,而是一场跨越生死的交谈。”
零点闭上眼,思绪翻涌。
他曾以为切断与数据库的连接就是卸下重担,可现实告诉他,遗忘从来不是答案。真正的治愈,是在铭记之后学会放手。就像白霜埋下那块无字碑,不是为了封存记忆,而是为了让春天继续生长。
“我可以帮忙。”他睁开眼,目光坚定,“但我有个条件??这必须是自愿的。每一个参与者,无论生者还是死者,都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孩子们齐齐点头。
当夜,他们在废墟中央点燃篝火,围绕那株透明紫鸢尾盘膝而坐。零点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枚骨瓷铃铛??那是妹妹生前最爱的小玩意,轻轻摇响。
清越的铃声划破寒夜。
紧接着,天地骤然安静。
空气开始扭曲,光线弯曲成弧形,仿佛整个空间正在被无形之手折叠。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面容模糊却又无比真实,像是由月光和回忆共同塑造而成。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只是淡淡轮廓,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眼神中带着等待已久的期盼。
一名老妇人走向一个少年,颤抖着伸手抚摸他的脸:“小安德烈,妈妈终于见到你长大了……”
一位年轻士兵跪倒在一名老人面前:“爸,对不起,我没赶上您的葬礼……”
一对恋人相拥而泣,其中一人全身透明,另一人则满脸泪痕:“你说要陪我去看极光,现在我带你来了……”
零点坐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幕,心如潮涌。他知道,这一刻正在被全球无数接入忆植网络的人感知。在东京,在开普敦,在悉尼,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有人突然停下脚步,耳边响起久违的声音;有人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对着空气说话;还有人抱着照片失声痛哭,因为那张冰冷的纸片,竟在掌心变得温热。
>**记忆相位溢出效应突破历史峰值**
>**情感波段覆盖率达98。6%**
>**系统提示:检测到大规模双向交互请求**
归途之眼虽已休眠,但底层协议仍在运行。它没有阻止这一切,反而悄然调整频率,将整个地球变成一座巨大的共鸣腔。
三天三夜,仪式持续进行。
有人来了又走,有人久久不愿分离。直到第七个黎明,天空泛起第一缕靛蓝,所有亡者身影开始缓缓褪色。
“该说了。”那位老妇人微笑着对少年,“好好活着,替我看遍春天。”
“我会的。”少年抽泣着点头,“我会每年都种一朵花,然后告诉它你的故事。”
士兵与父亲紧紧拥抱,最后敬了个军礼。老人含笑挥手,身影化作点点荧光,洒落在新开的紫鸢尾花瓣上。
零点抬头,看见林晚秋的身影也在其中。她站在远处山坡上,身穿白色长裙,手中拿着一朵半开的花。她没有走近,只是远远望着他,唇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