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什么?她怕什么?
她不能主动对她过于优待,打宋氏和先帝的脸面。可她怀着阿昱的孩子,若到宫里寻求庇护,她也不会撵她!-
云太后没有哭太久。
赵昱的解释,求情,认错,她一句都没能听到。她也不知自己没能听到。
她洗了脸,任宫女抿顺鬓发,无言看向镜中,依然是数经沉浮,屹立宫廷四十年不倒的赢家。
“江氏怎么样。”她淡声问。
“江娘子回去后,就坐在屋里,好像是有些怕,又在担心。”女官回,“她什么都不说,我便去关问了几句。江娘子没问娘娘,只问罗清和全海两人怎么样。我说他们也安顿好了,请她不必挂心。”
“倒是有情、记恩,也算知分寸。”云太后依旧平淡,“我记得……”
她记得,罗清和全海回她,说昨夜江氏突然惊起,满田庄找阿昱。
阿昱离开她的梦,走得突然。
是江氏叫走了他?
若她的话为真:阿昱的身体变淡了。那便是,入活人的梦,有损阿昱的神魂。
是她……无意间,“救”了阿昱?
静思片刻,云太后无声、无奈一笑。
罢了。
何为真,何为假,她不必再去细问。
江氏不是姜氏。她们样貌相似,性情却不同,并非同一个人。她也不必把对姜氏的恨,迁怒给无关的人。
既然阿昱情愿有损自己,也想庇护她……-
“太后娘娘命我来问,”女官含笑温声,“除了想让靖城公主回来,娘子还有什么心愿?”
青雀无法从女官的情态,推断太后的态度,抿唇先问:“不知太后娘娘……是否要处置宋家?”
“康国公乃朝臣,宋家之罪,亦是朝事,我乃宫中女官,不便置喙政事。”女官笑说。
青雀便知自己问错了,也问不出更多,索性站起身,直说:“是,虽然妾身也不该说,但毕竟妾身对宋家有恨。便不看妾身与宋家的仇怨,依妾身的见识,宋家之罪也是罪无可恕。只是,康国公之子,宋行明,毕竟年幼,也从不赞同康国公所提‘和亲议和’。还望太后娘娘和陛下……能饶这孩子一命。”
说着,她垂首屈身。
“娘子的心愿,我知道了。”女官扶起她,“必会如实转达太后娘娘。”
她又问:“不知娘子还有什么想说的?我一并转述。”
“是……还有一事。”青雀放缓呼吸,目光轻轻飘远。
“我想,每日能给楚王殿下敬香。”
她望见了在女官身后的,薄雾一般模糊,几乎透明了的赵昱。
她想,留下他。
留住他。
168、前世IF(22)
青雀的两个心愿,很快由女官回禀太后。
“那就成全她。”云太后并未犹豫,“去告诉皇帝,让他有了空闲就来见我。”
等新帝的几刻,她让给江氏送去了香案供品。
新帝来得很快。
云太后的目光在幼子脸上稍顿,并未多看他那道狰狞的长疤,也没流露出心疼和遗憾。
两年了,已成既定,无可更改的事,何必自己感伤,又让阿旭伤怀。
她又不是先帝,孩子因废太子谋反添了消不去的伤痕,就再不愿见他们,好像躲着,就能忘记废太子屠戮兄弟子侄、意图弑父的罪行。
她屏退侍从,挑拣着说了江氏的现状。
“你已登基,打算怎么安排阿昱的眷属?”她说,“恰好趁江氏之事,商议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