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六哥还是大他十八岁。
现在的六哥,依旧是二十八岁的模样。而他已经十九,再有一年便是弱冠。
不知不觉,他和六哥的年龄近了。
而且,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每一个呼吸,都在靠近-
空荡又庞大的心慌里,新帝发觉了六哥话里的深意。
“是他终于,进入了他的梦”。
这是……
“……六哥?”他茫然地问,“你一直……都在吗?”
只是,不愿——没有——入他的梦?
“是。”六哥扬了扬眉,轻轻地笑,“我一直都在。”
“那怎么——”察觉自己的语气带着埋怨甚至责怪,新帝立刻放低声音,“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来见你?”
这是梦境,赵昱能“走”。其实就算在梦外,他也可以模仿常人走动。但他依旧用鬼的方式,飘向新帝身前。
“我死了,”他在新帝身边绕了一圈,让他看清他的模样,才随意停在一处,与他正对,“十二郎。”
新帝先是目光随着他转,随后整个身体都转。
六哥的神色依然平和,语气也如方才平静,可他的心却又乱了十倍。
六哥死了。
是,他早知道……六哥已不在人世。
人死不能复生。
他也……他也不该指责六哥从不入梦。
他只是……
“你和十郎,都太迷信我。”新帝似懂非懂,赵昱便清楚说起,“若我常在,你们不会常问我的看法、我的主意?”
“可我早已身死,还留在世间的,不过一段残魂。”他轻飘飘“站”落地面,略微低头,直视新帝的眼睛,似要看进他的神魂,“你们要做的事,要走的路,只能自己去做,自己去走。”
“尤其是关系千万、百万人的事。”他说,“死人不能担这样的重责。”
新帝……懂了。
突然地,他感到更深的哀伤,更心慌的沉重,和突如其来的一点轻松。
“那六哥,是觉得我做的好了。”他轻声说。
否则,即便不愿再置手人间之事,六哥也必不会对阿娘和他们坐视不管。
“是。”赵昱并不吝于肯定幼弟,“你做得很好。”
“那六哥来,是有什么……心愿?”新帝开始猜测,说得不算确定。
这样问,好像六哥是有事才来见他——
“是有。”赵昱一笑,也并不遮掩。
新帝忽然更放松了。
“六哥你说!”
他笑起来,还用余光瞥了眼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而这是他的梦——忙说:“那我们坐下说,六哥!”
他试了试,心念一动,身侧立即出现一套桌椅,上面又缓缓浮出了一套茶具。
这梦里的水,能喝?
他犹豫的这一瞬,赵昱已在客位落座。
新帝便也暂且打消在梦里请人喝茶的念头,忙也坐下,笑着说:“从来都是六哥应我们的愿望,我还从没帮过六哥的心愿!”
满心期待,他看着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