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让人操心。”
郁沐小声发牢骚,无奈半跪,将支离剑在浅水中涮了涮,洗掉尘土,剑身狰狞的裂光重新变得夺目。
他抓起刃的手腕,翻看,指腹轻压脉搏,移动到筋络上,皮肤下游走的金线顺着他的指示向刃的手骨蔓延,冰冷的掌心微微发热。
工匠的手可不是用来执剑的。
隔着绷带,一点点向指根推动肌肉,郁沐相当有力,捏得嘎吱作响,脆响甚至有点令人牙酸。
刃蹙着的眉头更紧了。
大概是痛的,因为刃条件反射地要收手,又被郁沐不容抗拒地拽着手腕往回拉,牢牢钳制在手中。
治疗是分疗程的,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无论用药还是理疗,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暴力疗法残忍但好用,医德丰沛的郁沐深以为然。
因此,他捏得更起劲了。
就在他结束的时候,忽然,身后,家中宅门上的铁锁发出叩的声响,起初郁沐以为是风声,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为,那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地开了。
——吱嘎。
门板蹭过地面砖石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无比清晰。
郁沐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此时跪在地上,转身,衣摆被水浸没,丹鼎司的制服是青绿色,如同池中漂浮的叶片。
树影婆娑,将本就不算明亮的他彻底笼在阴影里,唯有支离剑斑驳的金色裂痕足够耀眼。
它斜放在盘虬的苍木根系,静静地昭示自己的存在。
高挑的人影迈过门槛,走过廊檐,进入月光洒落的范围内。
他孤身一人,龙角苍亮,站定在台阶下,双眸青幽,如平静水面,透着化不开的复杂和难以言明的残酷。
他的目光掠过支离剑,落到刃的脸上。
故友受孽物赐福,改换身躯,触犯生死禁忌,与他一同铸下大错,罪业未偿。
怪不得自他接近郁沐的宅邸,游龙臂鞲便开始发热,久违的温度感应着成双之物的位置,催他来此。
刚好,他想要去见的人也在这里,真是……巧合。
丹枫向前迈步,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一眨眼,击云便已经出现在他臂弯中。
鳞渊珠在神兵中跃动,云水翻卷,水意覆上枪尖,在地上留下一道笔直的湿痕。
他一步一步,踏过石板,向庭中树走去。
郁沐瞥了眼身旁的刃,思索几秒,没动。
击云的冷光晃了下他的眼睛,令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到面前人身上,龙尊的神情孤傲冷寒,他睨着郁沐,击云的枪尖一抬。
以为下一秒被戳穿的会是刃的咽喉,郁沐刚想惋惜,唇上却忽地一冰,冷硬又尖锐的神兵顶开齿列,压上了他的舌面。
郁沐瞪大眼睛,被迫张开嘴,口腔内部被云吟的寒意浸过,有种喉咙被剖开的错觉。
丹枫垂睨,音色如冰掷地,令人胆寒。
“你的化龙妙法,实验对象是谁。”
郁沐一怔,意识到了什么之后,沉下目光,他脸上的空白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甚情绪的从容和平静。
他用牙齿咬住枪尖,在对方的注视下,单手握住击云,强硬地往外一拉,云吟在他唇边一荡,一点水痕顺着嘴角流下来。
他颈侧的皮肤平整又苍白,被水液涂抹,仿佛添了一道伤疤。
丹枫敛去眼中的惊讶,换上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警惕。
只见下一秒,郁沐抓着击云,抵到了自己颈下,最靠近动脉的位置。
他嘴唇一张一合,牵动皮肤,青森血管便在凌厉的枪锋上跃动,危险至极。
“龙尊大人,质问他人的时候要对准这里,比较有气势,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