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万籁俱寂。
耳畔只余一阵尖利的嗖声。
……
何起蛟心头一震,掉头看向南方,几道黑烟冲天而起,耳畔顿时响起刘木头的哀嚎声。
“多难得一次下船休息的机会,挨千刀的洋鬼子怎么又来了!”
何起蛟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
葡萄牙人在珠池邑沿海骚扰两三个月后,还是走了。
他们大概也发现了,大同社尚无出海做生意的打算,船只可以躲进炮火充足的北湾港,甚至可以躲去内河,他们根本没法影响珠池邑,除非上岸。
也许是陆战不行,也许是夷首没有下达命令,葡萄牙人自始至终没有选择上岸。
葡萄牙人既然走了,便不太可能这么快回来。
何起蛟抓着嘴巴不曾停歇的刘木头,匆匆忙忙上了原本的伦敦号,现在的珠池号。
自家的水手已经到位,投诚的二十几个葡萄牙水手也到了一半,炮手、铳手等水兵也在陆续上船。
在外面巡逻的一艘哨船先回到了北湾港。
“不是洋鬼子?”哨船上的士卒传来消息,刘木头顿时大惊小怪,“海盗?哪里来的海盗?”
士卒惊疑不定地说道,“那海盗说他家的头目叫刘香佬。他们过来,是想与我们合作。”
“合作?”刘木头哼哼两声,“谁会跟海盗合作!”
何起蛟却呆在原地——
“刘香佬”这个名字他不熟悉,但他始终记得。
刘木头还在那说着从渔民嘴里听来的海盗行迹,称海盗凶狠残忍,忘恩背义,反复无常,比陆地上的土贼还坏,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将刘香佬,或者说刘香到珠池邑的消息告知郑团长、萧副团长以及刘邑令。”何起蛟十分严肃,刘木头很识趣地闭了嘴,“要快!”
吩咐人去传讯后,何起蛟决定先接触下刘香,于是与其手下约定在珠池邑一处周围无人无兵的海岸会面。
与何起蛟预料的一样,刘香本人并未下船,来的是另一贼目李右凡,乃刘香契父,倒是很有诚意。
“你我有共同的敌人。”李右凡丝毫不讲虚礼,走至近前,不等何起蛟客套一番便开门见山,“即,大明和郑芝龙。”
既然来人不讲究,何起蛟也舍了礼节,接过话茬问道,“郑芝龙与我社有何干系?”
李右凡笑了笑,“郑芝龙原与我儿是结义兄弟,你可知他俩为何结仇?”
不待何起蛟回复,李右凡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大海,十几艘舢板船正浮在海面上,“为了海上的生意。”
他又转回来,笑意更深,“世人或以为他二人因西洋番生了龌龊,或以为郑芝龙投靠官府,两人一官一匪故而决裂。
“实则这些都是表象,决裂真相是郑芝龙企图吞下整个海上生意。他对付不了西洋番,却对付得了我们,也对付得了你们。”
李右凡说得如此直白,何起蛟哪能听不懂。前者不知何故不打算多说,留下一句几月后会再来一趟珠池邑,便着急忙慌地乘船走了。
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舢板逐渐远去,何起蛟的目光追随他们,在海与天的交接处模糊了。
“大事不好!”
何起蛟眼眸颤抖一下,身子倒是慢慢地向后一转,刘木头带着几人喘着气跑了过来。
“明国浔梧参将周烈诈降!那杂种与社长会面时突然发难,掷出梭镖,扎穿了社长身上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