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椒疯妒民间口碑极差,患者眷属皆痛苦不堪。
难怪凝彤会在这大喜之日跟我提到死啊、尸骨啊这种不吉利的话!
凝彤的泪水混着胭脂簌簌滚落,在脸上冲出蜿蜒的痕迹,声音哽咽不成句:“我……我起初真不知染的是这等脏病!除了岳念蕾那绿茶精,你和烟儿、芳华如何亲热,我何曾嫉妒过半分!”
“你是怎么得的?!你,没有告诉旁人吧?”
我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
自大商至新宋,千百年来朝野上下竟无一人能说清这黑衣使者究竟隶属何司,听命于谁。
这群人历经千载不移其志,一心只对付椒风妒女子,可见……此病是多么不招人待见!
师父曾私下告诉我,当朝圣上在夺嫡登基当夜,连龙袍都未及换,便直奔大内密档库翻查此衙门的记载!
至于圣上查到了什么,师父却不知道了。
同时,我也没想到,凝彤竟对念蕾厌恶至此。
“绿茶精”一词,乃开国大帝光云太宗微服市井时所创,专指那些外示清霜之姿,内藏狐媚之术的未嫁女子。
看似不食烟火,偏教群雄折腰;口称守心如玉,却引裙下臣竞相倾囊;最是那欲拒还迎的九曲心肠,能把七尺男儿揉作绕指柔,争做裙下臣。
念蕾那双眸子,确如清泉般澄澈见底,嘴角总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腼腆笑意,配上那身素雅的书卷气,任谁见了心头都要泛起涟漪,觉得她对己有份特殊情意。
便是李若那等憨直之人,每见她的浅笑耳根也会泛红。
人淡如菊的念蕾怎会是绿茶精?可我此时却不敢为她辩解半分。
“这次在玉烟城办差……”凝彤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庞,眸中交织着痛苦与挣扎,“路过一处宅院,瞧见个少年为少女研墨……那一幕,猛地刺穿了我的心!霎时间,咱仨和那绿茶精的旧事翻涌上来,我脑子一热,就冲进去把那对人儿给揍了一顿!……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兄妹,给了他们一银铢。”
“我们三人?研墨?哦!”我猛地一拍额头,记忆深处一件旧事浮出水面:那日是烟儿芳辰,书房静谧,念蕾临帖习字,我在一旁为她研墨。
凝彤恰巧端着冰镇梅子汤推门而入,一见此景,便要我即刻去练天娇剑法,说是冀师姐的叮嘱。
我看砚中墨汁已够浓稠,刚欲起身,念蕾搁下毛笔,神色平静地转向凝彤:“天娇剑法几位师父教得零散,剑意未得真髓。依我看,倒不如让他专注修习我传授于他的内力心法,更能将参合掌的威力发挥出来。”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点头称是,这本是实情。
凝彤却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戏谑:“家传内功素来传儿不传女,七师妹为招个倒插门女婿,连祖训都不顾了?”
念蕾恍若未闻,只将纤指轻轻搭在我腕上:“专心研墨!你往日研的墨,墨臭呛人,浮沫轻佻,倒像是……”
她顿了顿,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瞥了凝彤一眼,又柔声细语地向我说道:“你看,墨锭需垂直徐转,力道匀稳,要像我这般,磨出来的墨汁方有筋骨气韵,落笔方能入木三分,经久不褪。”
她温热滑腻的掌心覆着我的手背缓缓示范,右臂与我紧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与柔和的曲线。
我看着她额边垂下来的一缕秀发,心思一荡。
凝彤的眼神突然变得尖锐,下颌微微抬起,嗤笑一声:“七师妹下这般大本钱,就怕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念蕾眼皮未抬一下,唇角微扬:“我可比不上四师姐的本钱——皇城司的察子个个都晓得四师姐本钱最丰厚。”
凝彤不再多言,直接伸手抓住我胳膊:“快跟我练剑去!”
我看她如此坚决,犹豫了一下,念蕾清澈的目光在我脸上轻轻一绕,带着点嗔意:“你这般心猿意马,还是不要跟我理论云麓府学守心论的是非了。”
“顾廷钧有一句名言,你一定不知道,”我推开凝彤的手,有些不耐烦地对她说道:“傍晚我再去寻你练剑。”
凝彤只冷冷抛下一句“傍晚另有安排”,便扭身疾步离去,此后数日都对我冷淡疏远。
这时我才忆起,正是念蕾说过“轻佻”!可她说的是墨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