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为人母,仿若成了枷锁。
心软,成了轻易划破肌肤的利刃,悄然直抵心口。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事,他日,当真不会后悔?
她暗暗道,无端迷茫,神情略显恍惚。
彼时,她仿若凶残的刽子手。
消瘦、无力的股掌间,扼有一条鲜活的人命。
她轻言便能决断它的去留,却迟迟未松手。
那一瞬,她心口似有巨石,无端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她悄声湿了眼眶,为腹中无辜的孩子,为决心舍弃它的举止。
她回身折返,闭合的殿门,迟迟未敞开。
她将身子隐于昏暗,一动不动。
眸光无神凝望远处,良久,恢复如常。
孩子的去留,她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这个孩子终归是皇嗣,若没有霍时锦的默许,谁也动不了。
若霍时锦有杀心,纵是一尸两命,她也拦不住。
她呆坐榻间,迟疑良久。
眼眸无神望向窗外,直抵一墙之隔的庭院,面上越发平静,毫无波动。
或许决定权,从不在她手中。
孩子的去留,她的危存,皆系于霍时锦一手。
他心中若已无旧意,不念旧情,纵半分动摇,也能轻易将她们倾覆、抹去。
纵是细微迟疑,今日,她们皆无以幸存。
良久,殿门缓动,光影倾落。
她只身笼罩于光影中,抬手将光亮遮盖,顺势掩下泪意。
她望向窗框,模样专注,丝毫不受旁的干扰,并无回身去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尤为坦然,神色淡淡,并未刻意避及。
她知晓避无可避,故而从未生有退却的念头。
它无可避,她亦无可避。
她眉目柔缓,抬手抚上小腹,轻易触及微弱的心跳。
少年微顿步子,抬眸望向她,怜悯之色渐显。
许是同病相怜,故有些惺惺相惜。
片刻,少年收回眸光,将药碗搁置案前,无声望向落寞、冷清的身影。
不多时,迈步离去。
踏离的刹那,细心合上殿门,替她掩下窘状、不堪,独留落笙一人在殿里失神。
片刻,她抬眸望向药碗,无端失神。
眉眼黯淡,眸目空洞、死寂,宛如死水。
仿若失了神志,迟迟未回神。
良久,她拢住飘远的思绪,收回眸光,起身迈向食案,步伐渐沉,掷地有声,仿若行至心间。
她抬手触向药碗,些许泪意坠入其中,无声溅起涟漪,宛如心湖处的波澜,经久不息。
她望向轻浅的涟漪,眸光一滞,不觉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