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在乎的,无论是谁,他都不想在乎,不该在乎,也没必要在乎。
世人赞颂他又怎样,憎恶他又怎样,他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就该走到底。
他也早该习惯自己一个人。
屋内一下子陷入沉寂,江曜没有说话,玄师也,不想再度开口。
若放在往常,玄师恐怕已经转过头和他调笑几句,然后将这个话题直接揭过,但是此刻他却突然有些不想转身。
他不想在江曜那双澄澈的眸子里看见其他的情绪。
「我不知道。」半晌,江曜有些低沉的声音才在他身后响起,
「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就算是带着些酒意,他也觉得他想说的东西实在是有些逾矩。
「是吗?」然而闻言,玄师的身体却突然微微一僵,声音恢复了平静,嘴角的笑容却不知不觉带了些凉意,
「其实也没什么,我……」他微微侧过头,笑容仅仅是碎裂了一瞬,就如古井一般恢复成了毫无波澜的模样,他轻笑一声,正准备笑着转移话题,却听见江曜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很难受。」江曜缓缓说着,带着几分醉意,但声音听上去偏偏就无比认真,
「你背负了那么多东西。」
「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意料之外的回答让玄师整个人都难得有些呆愣,他缓缓转过头,却见江曜低垂着头,似乎有些低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灌了酒的缘故,江曜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脑中明明很清醒,却总有些孤注一掷地疯狂冲动。
「我想,如果我能早出生几百年就好了。」他突然抬起头,晶亮的眸子直直看向玄师,
「我想,如果你在遇到那些事情的时候,身边有我就好了。」
这样的话,是不是玄师偶尔觉得累的时候,还能有个落脚之处呢,他苦笑着扬起了嘴角,
「我不想你难过。」
但我觉得我好像没有那个资格。最后一句话他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来。
他说完,似乎是冷静了一些,低下头,恰好和玄师复杂的目光错开。
他不再开口,玄师也有些无言。二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玄师先开了口:
「小家伙,其实我也没有……」
他其实也没有很难受。
那些都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他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而已,没什么好值得难过的。
对于玄师来说,他只有要做的事,没有想做的事。
他没有自己的欲望,就像一个空洞,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表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内里却是他早已给自己设置好的,既定的程序。
他就该按照那样的路去走,不能偏离。
该是这样的。
「你有的,师父。」但是江曜却有些固执地开口,
「你再怎么强大,也是人啊。」
烛照说,喜怒哀乐这样的情绪,是他作为生灵创造者也无法操控的东西。
这也是生灵不同于死物的标志之一。
梦吟沧的话也好,他自己的直觉也好,都彰显着一件事——玄师刚刚的话只是在宽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