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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4章

“再过去那片破草上有衣角线头挂着，棉布，白底蓝方格，像我们那箱棉衣。”

赵雨嘟囔：“真不羞。”

陈凡不搭理这句，抬手让黑三叔和陈四喜往两边散，自己和向阳走到翻车子的一侧。

车旁边有一个被石头磕了口子的木箱，箱口裂开，里面空了，外头贴的纸片上“棉衣”两个字被湿雪糊住。

车杆另一边有掰断的枝条，枝条头上有新鲜纤维，证明刚断没多久。

陈凡又弯腰从雪里抠出一截泥：“看到了吗，鞋底纹路，细密，城里翻毛靴印。”

“石咀洼的有一两个跑过外县的，会穿这个，他们踩最前，后面跟着的脚印就粗，胶鞋。”

“陈哥，我们现在怎么走？”向阳压低声音。

陈凡指向沟边一条极窄的羊肠小道：“别走大路。”

“对面指不定还蹲着，两边堆了石头，把人往中间挤。”

“一会儿我们沿这条半腰的小道，从上头压下去，先把翻的车子绳子牵起来拉正。”

“赵雨，你去右边那块石头后面踢一脚，看有没有埋人。”

“黑三叔的小喇叭拿出来，不用喊，不用骂，先放两声哨，明示我们来了，叫对方出来说话。”

“先让他们把人拿出说理的样子摆好，再看我们下一步。”

“明白。”黑三叔从怀里摸出一个简陋的小铜哨，往嘴里一含，“唿—唿—”两声，声音不尖不哑，能传，但不炸耳。

哨声过后，沟那头动了一动，有人影从石头后往外探，随即又缩。

过了几息，才有三四个男人围着出来，手里握着木棍、铁锹柄，脸上抹着一层冻霜。

为首的那人果然高，灰棉大衣扣到脖子，腰上窄皮带，颧骨处有一道老浅痕。

他站在石堆后不远，用盯球的眼神看陈凡他们，嘴一咧，像笑，又不笑。

“你们这是做什么？”陈凡先开口，声音不高，“路堵了不说，还敢把车掀了？”

那人抬抬下巴：“借点，过不去，急。”

他说话的腔调不快，口音听着确实是本地的。

“咱也不是外人！你们有，先借点给我们，等大春一到，回头还你。”

“再说了，一车撒了这么多，糟蹋了多可惜。我看东西都掉地上了，掀起来装上就走，省得你们忙。”

赵雨听不下去，想上去骂，被陈凡眼神压住。

陈凡不看那人笑不笑，抬手指了指翻车旁地上撒的面粉干块：“你吃不吃地上这块？拿一块自己尝尝，咽不咽得下去？”

那人目光一滞，脸上那点像笑的表情撤了三分：“反正都是你们撒的。”

“是我们走到这被你们拦了才撒的。”陈凡接过他的话，眼神一冷。

“不绕弯子说，拿我们东西这事今天就这么着了？你们就打算站在这儿把路占了，谁走谁倒霉？”

对面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个为首的人把木棍往地上一撑：“陈凡，我不跟你拐弯抹角的。”

“我们那边确实难，孩子哭，老人吃糠。”

“你们上面给了，你们也不能都装自己屋。”

“借一袋，你在这儿说话算数，衣服拿不拿都行，反正天气冷，谁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