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很多声音,无数人围在四周,各种各样的问题水一样漫进耳朵里。
“沈老师你怎么样?能动吗?”
“沈哥,你怎么样?伤哪儿了?”
“沈老师好像流血了!”
沈西辞记得很清楚,收工了,片场的人都在吃饭,他从化妆间出来,准备去找蓝小山,经过一处升降台时,他特意往边上走了一点,这是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尽量避开危险。
但他没想到,钢架会倒,还恰好朝他倒过来,是听见“咯吱”的摩擦声,地面上又恰好看见了影子,他才本能地往旁边翻滚避开了。
这是他从很小的时候,通过反复的训练和模拟,强行塑造出的条件反射。最初,木棒在眼前朝他倒下来,他都不知道躲,一次次被砸中,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后来,何爷爷就演示给他看,让他在旁边观察,然后反复地模仿练习怎么躲开。
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知识点,全都是他在学校上学时学过的关于伤势的判断和急救方法。
但这一刻,都没有意义。
因为,尽管他极力从周围人的话语里捕捉关键信息,试图推断自己的伤势,依然只知道倒下来的是钢架,自己流血了,但别的都不知道。
如果骨头被砸断了,他要是直接站起来,周围的人一定会发现端倪。如果他说没事,但肉眼可见的伤得很重呢?要是他回答很痛很严重,却只是一点淤青又怎么办?
不行,不能这样。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或许他会因此收获关心和同情,但更多的,必然是猎奇、恶意和虐待。
陆既明的声音盖过周围的嘈杂,满是焦急:“让开点让开点!沈西辞,你骨头断没断能感觉到吗?你不是学医的吗,我现在扶你起来的话,会不会把你伤势搞更严重了啊?要不要给你叫担架?你背上全是血,看不清伤到底怎么样,我都不敢伸手!”
一连串的问题,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然后做下一步决策。
沈西辞眼中少见地露出了几分茫然。
他要怎么回答?
这时,现场的喧哗声突然一凝,一种奇怪的氛围扩散开来,像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走了。
在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中,沈西辞捕捉到了熟悉的节律。
周围的人被随行的保镖隔开,好奇的视线被彻底阻绝。
有人单膝跪在了他旁边。
沈西辞心跳擂鼓一般,手悄悄握紧,却不敢轻易抬眼去看。
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有人轻轻摸了摸他的眼角,安抚道:“不要怕,是我。”
这一瞬间里,沈西辞眼睛一涩,他想说,我一直都很小心,但好像还是受伤了,他们都在问我。
可是,阿绍,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我哪里痛。
第62章
私立医院的病房里,医生看完一沓检查结果:“你躲避非常及时,避开了钢架主体,只被上面固定的东西砸中后背,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从检查结果来看,我们怀疑的脊髓、内脏损伤以及肋骨骨折暂时都没有出现,但依然要警惕是否会存在内脏隐匿性出血等情况,最好再留院观察两天,一旦出现放射性疼痛或者剧痛,一定要及时告知医生。”
沈西辞点头:“好的,我会注意的,麻烦您了。”
医生又叮嘱了两句,往外走,等在旁边的盛绍延站直身,跟了出去。
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隐约能看见门口守着的两个黑衣保镖,沈西辞有点心神不宁的,总是忍不住去看门口。
不知道第几次看时,恰好就和进来的盛绍延对上了视线。
盛绍延到片场的时候依然是一身黑色西服,现在外套已经脱了下来,就搭在旁边的椅子上,袖子挽着,衬衣多了褶皱,不说话时,显得疏离而不近人情。
飞快收回视线,隔了一会儿,沈西辞又忍不住看第二眼。
前两天,只留下一张纸条就跑路了的人是他,虽然从见面开始,盛绍延半个字都没提这件事,但沈西辞还是格外心虚。
盛绍延走到病床边,语气冷淡:“看我干什么?”
偷看的小动作被抓了个正着,沈西辞脑筋急转,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你怎么来片场了?”
盯着沈西辞看了几秒,盛绍延抬了抬嘴角,却没什么笑意:“来找你。”
沈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