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驶过荒原,铁轨在戈壁滩上划出一道孤独的银线。么会靠窗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随身携带的册子。窗外黄沙漫天,偶有枯树如鬼影般掠过视野,仿佛大地被时间遗忘的残骸。她闭上眼,耳边仍回荡着云坪驿站最后一夜的歌声、哭声、风中纸鹤轻颤的声音。
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任务解锁:西北驿站?守夜人】
>当前状态:濒临关闭(心理能量值≤5%)
>唯一驻守者:陈岩,退伍军人,代号“老哨”
>特殊提示:该驿站曾收容三十七名自杀未遂者,其中二十九人最终选择留下并成为志愿者??直到去年冬天,一场暴雪切断通讯七十三天后,他们陆续离开,只余一人。
么会盯着屏幕良久,轻轻吐出一口气。车窗映出她的脸,清瘦,眼角微有倦意,但眼神沉静如深潭。她知道,“我在”系统不会无缘无故派她来这种地方。越是荒凉之地,越藏着最沉重的沉默。
傍晚时分,列车停靠在一个连站名都模糊的小站。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远处一座低矮的土墙建筑孤零零立在沙丘之间,屋顶飘着一面褪色的蓝旗??那是“我在”驿站的标志。门前一排枯死的青鸾花桩歪斜着,像是被谁粗暴折断后又勉强插回土里。
门开了。
一个高大身影站在门口,穿着旧军大衣,脸上刻着风霜与警惕。他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她进屋。
屋内比想象中整洁。墙上挂着地图、手绘的心理干预流程图,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一群年轻人站在雪地里笑着合影,每人手里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我说了,有人听”“我不是怪物”“我还想活”。照片右下角被人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名字,旁边标注着:“走了。”“找到了。”“回来了。”
“你是么会?”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像砂石摩擦。
“是。”她放下行李,“您是陈岩?”
他点头,递来一杯热水。“这里没电,晚上靠煤炉取暖。食物每周送一次,上一批志愿者三个月前全走了。你说你能撑住吗?”
“我能。”她说,“只要还有人愿意说,我就撑得住。”
陈岩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冷笑一声:“你知道上个月来了个女孩吗?十七岁,割腕三次,每次都被救回来。她说她爸妈从不听她说话,连她自杀了也只问‘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她在我们这儿住了二十天,开始画画,写日记,甚至教其他孩子折纸鹤……然后有一天,她妈冲进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扇她耳光,说‘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回家’。她一句话没说,跟着走了。”
他的拳头攥紧,指节发白。“第二天,我收到消息??她跳楼了。就在自家阳台,穿着我们在驿站送她的蓝色毛衣。”
么会沉默片刻,轻声问:“你给她回信了吗?”
“什么?”
“她走之前,有没有留下话?哪怕一句也好。”
陈岩怔住,随即摇头:“没有……她最后一条语音是在离开前录的,只有十秒……我一直不敢听。”
么会起身,走到角落的录音机旁。机器老旧,磁带卡槽积着灰。她小心取出一盘标着“L-17”的带子,放进播放键。
按下“播放”。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传来少女轻微的呼吸声,带着颤抖。
【“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醒来……但我好想告诉你们,谢谢。真的,谢谢。在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累赘。我想活着……我只是太累了,没人接住我。”】
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煤块燃烧的噼啪声。陈岩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么会没有劝慰,只是将那盘磁带轻轻取下,放进自己的册子里夹好。
第二天清晨,风停了。
么会推开驿站大门,开始清理院落。她把枯死的青鸾花根一一拔起,翻土,洒下新的种子??这是“我在”系统的特供品种,能在极端环境下存活,只要有一丝情感共鸣就能开花。
陈岩默默看着她劳作,许久才走过来,递上一把铁锹。
“你觉得……她们还会回来吗?”他问。
“会。”她说,“只要这里还有人在等。”
正午,一辆破旧摩托轰鸣着驶入院子。骑手是个年轻女人,戴着头盔,风尘仆仆。她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苍白却倔强的脸。
“我是林晚。”她说,“一年前,我在这儿待过两周。现在……我想回来做志愿者。”
陈岩愣住:“你不是回南方结婚去了?”
“婚退了。”她淡淡道,“他说我‘情绪不稳定’,不适合当妻子。可我知道,我不是病了,我只是太久没人肯听我说话。”
么会笑了,递给她一袋种子:“欢迎回家。”
下午,又来了一个人。
是个小男孩,约莫十岁,穿着不合身的大外套,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么会蹲下身,平视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