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衣着凌乱,脸上沾着干涸的血迹看不清面孔,但腿部明显受了重伤,蜷曲得很不自然。
李青慈忍着眩晕挪过去,对方气息微弱,但还有生命迹象。他试探着低声喊了一句,“喂,你醒醒。”
没有反应。
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那人才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艰难地睁开眼。他目光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在李青慈身上。
“这里是……哪里?”沙哑而迷茫的声音。
李青慈努力保持冷静,分析现状,“从空间、声响、气味和重心感来看,这里应该是一艘私人邮轮,我们被人带上了船,或许是遭遇了一场绑架。至于主使、目的、时间、位置,目前都未知。”
说话间,他在地面和墙壁上试探着敲击,判断船体结构以及舱室是否隔音。
李青慈只记得昏迷前接到盛意的通知,说有个合作商的千金是他的粉丝,点名要见他一面,还说人家不好得罪,只是一张合影的事。
他没有多想,跟着助理去了。
可进门那一刻,他还没看清女孩的脸,就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口鼻。一股浓烈刺鼻的气体涌入,人很快失去了意识。
他转头看向那个刚醒过来的年轻人——看着不过十八九岁,穿了件颜色明亮的卫衣,脸还稚嫩着,此刻却带着难以遏制的恐惧,“绑……绑架?”
“对,你还记得清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吗?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李青慈快速理清头绪,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可能性不多,要么是蓄意报复,要么是人口贩卖。
但常规的人口贩卖犯不着进演唱会后台,流程太复杂,目标又太明确,所以他更偏向于前者,又或者两者结合。
对面的人抱着腿,脸色越来越白,哆嗦着开口,“我就是个普通大学生,从没得罪过什么人,最多就是……之前借了两千块钱给室友,他一直不还,我催过他几次,吵过架,可那应该不至于复仇吧。我那天好好地回宿舍,半路突然感觉后脑被砸了一下,然后醒来就在这了……”
他试图起身,刚一动,整个人却猛然僵住,“我的腿……我……我腿没知觉了……”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手指疯狂捶打毫无反应的膝盖,想确认那双腿还在,但下半身的死寂感让他恐慌到了极点。
李青慈眉头微皱,不知道他的腿到底受了什么伤,但看样子对方下手极狠。他钳住他失控的双手,安抚他冷静下来,“冷静点,可能只是神经麻痹。”
那人却根本听不进去,他崩溃地揪住头发,“我的腿废了,我的人生怎么办?全都毁了!我才十九岁!”
“腿没了,你还有手,还有别的路。你的命还在,人生不会毁的。如果我们能安全回去,我可以帮你找最好的医生。”李青慈让他直视自己,“我不会让你毁掉的,相信我。”
那人像是被他的话震慑,渐渐止住了抽噎,带着湿漉漉的泪眼,抬头认真看着他,“你是李青慈,对吗?”
李青慈微微一顿,“你认识我?”
“当然。”他轻轻吸气,“你很有名,是个大明星,我们专业很多女生喜欢你。你长得好看,又有钱有势,这样的人,应该连死都不会像我这么狼狈吧……”
“我们不会死的。”他打断他,再次强调,然后又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谢,谢之然。”
谢之然突然笑了,“青慈,你不会丢下我吧?你会带我出去的,对吧?”
第90章他居然会爱上你“我会带你出去。……
“我会带你出去。”李青慈如是说。
谢之然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牢牢攀上他的手臂。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被困在这个狭小的舱室里。谢之然腿不能动,大多数起居还要靠李青慈的照顾,好在这里基础的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有床,也有卫生间。
每天定时有人通过门底的传送口送来饭菜,餐盒里起初装着的还是热腾腾的咖喱饭,后来变成冷硬的饭团,最后连米饭都掺着糠壳,质量和份量都在逐渐下降。
午夜时分舱外总会响起金属门的开关声,有时伴随着链条拖过甲板的刺耳锐鸣,或者是钝器击打的闷响。
惨叫声忽远忽近地浮游,混着稚嫩的童音,凄厉到头皮发麻,让人不免联想到有谁正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在这不分昼夜的封闭空间中,时间毫无章法。没有窗户,看不到天光,连海浪声都被密封在厚重的船体外,人类的感知慢慢钝化,只剩下紧绷的神经和逐渐模糊的现实感,惶惶不可终日。
谢之然曾在深夜低声说,“你不觉得……这像是那种杀人游戏吗?富豪买下邮轮做猎场,我们是被挑中的老鼠,在观赏的目光下或者狼狈逃窜,或者自相残杀,就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
他越说越害怕,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在某个镜头下身首异处的结局,脑海里尽是血肉模糊的想象。
“我检查过了,这里没有监控,没有人在观赏我们。”话虽如此,李青慈却始终觉得这里透着一股诡异,他嗅到的是一种比暴力血腥更阴冷的恶意。
最近两日送的餐量开始不够两个人分吃,李青慈大部分都留给谢之然了。他自己忍耐着饥饿和胃痛,精神和生理都渐感虚弱,有时分不清耳边响起的到底是耳鸣声,还是小孩子或者女人的尖叫。
不够流通的空气好似也变得混浊,他常常在无意识中屏住呼吸,窒息感又会让他清醒过来。
谢之然一直在旁边陪着他,怕他彻底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