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懂了,夫君很懂吗?”
“我——”
乐湛想了想,欲哭无泪说:
“我不懂也不行啊!”
乐夫人一笑:
“那也未必。”
乐湛疑惑:“夫人的意思是。。。。。。”
“先吃饭,吃完再说。”
“不吃了,早吃饱了!”
“把枣吃了。”
乐湛飞快吃净,乐夫人一面收拾碗筷,一面说:
“你猜巴东王为什么许我来?”
乐湛想了想,不確定道:
“让你来劝降?”
“有这个意思,还有就是让我给你们透透外面消息。如今王揖大败,张珏被杀,永寧以南,各郡官长,或降或逃,巴东王长驱席捲,势如破竹,如今大胜回城,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下一步,就要对士族下手了。”
乐湛心咚咚直跳,不由得攥紧了酒杯,声音里带著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仿佛不愿相信般问道:
“所以王揖是真的败了?张珏也是真的。。。。。。真的被杀了?不是他们虚张声势胡吹的?”
乐夫人將一应碗碟食具都收入食盒中,只余酒壶在食盒之外,没有收起的意思,认真答道:
“是真的,不是胡吹的。巴东、建平两郡最先归降,天门郡、南义阳郡不发一声,相当於默认。南义阳小郡力弱,郡兵太少。天门郡为镇蛮前线,不能他顾。巴东王就算徵兵也不会徵调他们。如今敢和巴东王为对的只有汶阳一郡,但也只是勉强自守而已。现在巴东王已掌控了大势,荆州之內,再无敌手,江陵城已开了城门,虽然盘查严苛,军卒不懈,但已不是像之前铁桶一样,消息断绝。。。。。。”
乐湛听得心中一片瓦凉,城门都开了,这是大局已定,有恃无恐了。
他原指望著撑到巴东王溃败,那时人心思变,城中之势,自然瓦解。可现在看来,这次危乱,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他现在不仅忧国,更忧家。忧国就不用说了,巴东王成势,则邦国多难,自此始矣。不过他对此无能为力,忧也是白忧。
相比忧国,忧家则是实实在在的。张珏吴郡张氏,说杀也就杀了。虽说是在战场上,张氏也不是荆土本地世家,但巴东王这个人喜怒不定,行事无忌,又向来猖狂,如今挟新胜之威,更是不得了,真要到了那一步,哪还管你乐氏不乐氏的。自己儿在人手,妻虽然暂时无恙,但也出不了城,抓不抓不过巴东王一念之间的事,自己不降,一家人可能都要遭殃。可若是降了,將来巴东王一败,朝廷清算起来,还是遭殃。
进退之间,都是悬崖。
难吶!
乐湛举杯而饮却饮了个空,低眼一看才发现杯中没有酒了。
乐夫人拿起酒壶为丈夫斟了一杯,乐湛愁容满面,连尽两杯。要第三杯时被妻子拒绝:“今天已经过量了。”
乐湛嘆道:
“『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夫人吶,都这时候了,你就让我多喝几杯吧!”
乐夫人柔声说:
“那我陪你饮一杯。”
她取出个酒杯,把两杯倒满,摇了摇酒壶,笑道:
“这回真没酒啦。”
然后不容分说,把酒壶放进食盒里。
乐湛只剩一杯酒了,便没有像上两杯那样草草饮尽,而是小口啜饮,眉间儘是化不开的忧虑。
“夫君现在是不是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选?”乐夫人问。
“是啊。夫人觉得该怎么选?”
“我说的话。。。。。。不如不选。”
乐湛愕然:
“不选,可以不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