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五十分,县委常委会会议室。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常委们陆续落座,个个面色严肃,彼此间少有交谈,偶尔的眼神交换也迅速避开。
周玉兰跳楼事件的阴影笼罩在整个会议室上空。
罗泽凯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茶杯和笔记本,脸色平静,
但眼下的乌青透露出一夜的疲惫与紧绷。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前面的崔永浩身上。
崔永浩今天穿了件深色衬衫,表情沉痛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虑。
他感觉到罗泽凯的目光,抬头对视了一眼,随即又沉重地低下眼皮,翻看着手里的材料,像是在为什么重要发言做准备。
十点整,会议准时开始。
县委书记邓杰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地定了调子:“同志们,昨晚发生了一起令人极其痛心的事件。”
“周玉兰同志不幸离世,县委县政府深感震惊和悲痛。”
“今天我们召开这个紧急会议,首要目的是妥善处理善后,维护稳定。”
“其次,也要深刻反思,我们在工作中,特别是在疗养院搬迁这项复杂工作中,是否存在不足,才导致了这样的极端事件。”
他首先肯定了搬迁工作的必要性,重申了这是基于全省发展大局的决策,
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决策的科学性,不能完全掩盖执行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问题。这也是我们今天需要反思的重点。”
他的开场白不偏不倚,既守住了底线,也留下了反思的空间。
然而,他话音刚落,崔永浩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邓书记,各位常委,”崔永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沉痛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作为县长,心情无比沉重!”
“周玉兰同志是我们的老前辈,她的离世,是我们简州县的重大损失!”
他拿起面前那封遗书的复印件,手指用力地点着上面的字句,情绪显得非常激动:
“大家看看!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罗泽凯逼死我’!‘独断专行’!‘滥用职权’!‘不顾老干部死活’!字字血泪啊同志们!”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罗泽凯,语气变得尖锐:“罗书记,搬迁疗养院是省委的决策,我们坚决拥护!”
“但是,再好的决策,也需要人去执行!我想请问,在执行过程中,我们的工作方式方法是不是出现了严重偏差?”
“有没有对老同志们给予足够的尊重和耐心?有没有真正做到思想沟通到位、政策解释到位、安置关怀到位?!”
“为什么周玉兰同志会留下这样一份充满血泪控诉的遗书?为什么她会选择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
“这背后,除了她个人的想不开,我们的工作,我们某些同志简单粗暴、甚至可能存在的威逼恐吓的工作方式,是不是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崔永浩的发言极具煽动性。
他巧妙地将“省委决策”与“罗泽凯个人执行”彻底割裂,把所有矛头精准地引向罗泽凯的“工作作风”和“政治品德”。
话音未落,他的几个亲信立刻跟进。
副县长石明哲马上接话,语气痛心疾首:
“崔县长说得太对了!老同志的思想工作最难做,更需要春风化雨、耐心细致,怎么能搞‘一刀切’、搞‘高压推进’呢?”
县委办主任姜国胜紧随其后,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