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刚才,阿玄再一次观察着他,还能?看?到?他分毫未改的印记。这就代表着,他的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接纳这个现?实,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想要真正地停留在极乐境,没有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了极乐之境的一部分。
阿玄一直看?着极乐境按照固有的秩序运行,但显然,父神对于极乐境来说是一个危险的因素。她?去?凡尘一遭,离开这里太久,尚不?知父神做下多?少事,还是先要了解过再做决定。
她?坐在窗下,花树的影子落在她?脸颊之上,形成一块破碎的斑驳,将她?眼珠拢在阴影之中。她?只?是目光直直向前看?去?,不?需要任何载体,便轻易看?到?了俗世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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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的夜幕将地界沉沉笼罩在其中,深暗而危险地向外不?知餍足地延伸,仿佛想要吞噬掉整个世界。雄伟的大殿屹立此?间,流露出一种比之更甚的森然和威严。
薄恒独自静立在殿内,隔着一道屏风,看?见一个身影独坐其间,周遭无数灵息涌动?,自身体中溢出又融入,往复不?休。
他安静而立,身体站得笔直,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屏风上的影子,眉头皱成一座小?山。外间事务繁多?,不?断有来寻他问话的,他通通让侍从在外面拦下,在此?间事了之前,他半步也不?敢离开此?处。
地界的事再重要,通通都没有地界之主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外放的气息尽皆收回,那道身影自榻上站起,拖着散漫的步子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他披着一头乌墨流金的长发,轮廓英气的眉眼带着些微倦与懒怠,却也掩不?住一身的倨傲贵气。
他对薄恒并不?设防,也没有什么拘谨与遮掩,手里系着自己外衣的衣带,侧目瞧了薄恒一眼,眼中带着些分明的笑意,半点没有旁人见薄恒时的那点敬畏拘谨之态。
“已不?是头一回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薄恒瞥见他衣襟拢起之前,胸膛上有一处破损的缺口,笼着一团昏黑的死气,于是眉心越皱越紧,道:“你今日多费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具身体恐怕用不?了多?久了。普通的既然用不?成,莫不如先从部下魔君里选一个用着。”
他看见薄恒冷肃的脸色,展了展疏朗的眉目,道:“正在战时,犯不?上动?他们。”
他说完,看?见薄恒难看?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于是又笑道:“你是老祖我是老祖?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薄恒与他对望,冷声道:“我若知道到?头来还是没法用上恂奇那具神体,当初就不?会听你的一拖再拖。”
朦朦的月色从窗纸外昏昏地透进来,与殿内煌煌的火光晕成一种融融的橘黄色。座上人支肘闲坐,鸦黑的长发披在寒霜月白的衣衫上,又一并掩在灯光里,黑白分明又仿佛晕在一处,在光亮与阴影里影影绰绰。
魔祖长暝置身于这样柔和的光影明灭之间,眼里的光亮却犹如?长夜寒星一般的锐利。他听着薄恒这样的话,露出一种并不?担忧的自如?之色,道:“如?何用不?上?他那具身体,不?就是为了给我准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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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计说来话长,若要追溯,要到?许久以前。
长暝在初次大战中被帝子神龙拉着一起陷入沉睡,薄恒为防不?测,便将他藏去?了离虚幻境之中。待长暝的意识好不?容易有所恢复,便迅速和薄恒建立了联系,为将来的回归作?以准备。
如?果他贸然以蛮力强行复苏,那么帝子英与他有所联系,立刻便会察觉,根本就瞒不?过长晔分毫。长暝藏匿许久不?被发现?,也不?能?因此?功亏一篑,所以他们商量过后的计划,是暂时将本体留在离虚境内,并将魂魄缓慢向外转移,借一具身体来金蝉脱壳。
如?此?,既可使他顺利回归,又可使天界无从察觉。
魔祖的魂魄并不?是随便一具身体就可以承受,他们观察许久,将目光落在了大荒。天岁神族既是天生神,又有修炼神速的特殊体质,再从其中选一个天赋最优秀的。从恂奇到?步孚尹,他一直都是他们关注的对象。
地界的势力向大荒内暗自延伸许久,还曾因一次意外,将紫星蛇族彻底污染,但好在终究是没有暴露。大荒被天界攻陷的时候,薄恒明面上没有插手,但已经暗中做好了准备,打算将恂奇设法转移到?地界来。
是彤华在他前面动?了手,将恂奇带到?了定世洲去?。
于是薄恒又开始想,天岁神族的身体好是好,可惜年岁不?永,若是在恂奇死前不?能?将那具身体夺走,那么又是白白浪费。
他将这话给离虚境里的长暝说,谁知长暝听到?这话以后,却突然变得十分从容轻松了。
“他去?了定世洲那个小?神女身边吗?那你我倒是不?用急了。”
长暝的语气里分明带着看?热闹的笑意,薄恒不?解,却只?能?听从。他只?是想,本来能?利用的机会便不?多?,而步孚尹又显然是要铁了心地守着彤华,若是真的不?成,他用强硬手段也要给长暝抢回来。
但事情?就顺利得如?长暝所说那样,彤华再一次送上门来,问他长生骨是什么东西。
从这里开始,薄恒就隐约意识到?,步孚尹,彤华,长暝,他们三个人必然在某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些隐秘的联系,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这不?是他需要探究的事,他没有多?问,但从此?以后,对于长暝对此?事的安排上,他再也没有提过任何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