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丹姝支着腿,一一看过席间众人。
手一扬便饮尽了杯中酒,好在这群人的酒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子,也不醉人,小甜水一般。
到底是世家贵族,平民百姓用来吃饭的粮食,在这里用来酿酒。
目光被一道青色细纱衣遮挡,丹姝抬头看向来人——
司徒英,哦不,现在是荀英。
年轻气盛,眼睛里带着审视的光。
“晦明师弟,这位小兄弟有些眼生啊,有何过人之处劳你将他带进了咱们景灵宫?”
丹姝将荀英从头扫到尾,有些怀疑他真的是司徒英吗,天宫的司徒真君?
荀英不太喜欢丹姝审视的目光,好似被人冒犯一般。
“我不是什么师弟,而是师妹,”丹姝顺势收回目光,站起身盈盈一拜:“丹姝,字守白,见过荀师兄。”
“且慢——”荀英摆了摆手,虽面带笑容却透着生疏:“我且担不得你一句师兄,毕竟我景灵宫不是什么人都收拢的。”
李容见荀英语带讥讽,忍不住替丹姝说两句好话:“师兄莫看守白年纪轻,却是真的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哦?”荀英却是不信,坑蒙拐骗之徒他见多了:“不知守白,是尊哪一方丹方?是用金还是用玉?”
“可惜,两者皆不是,”丹姝神神叨叨地摇头:“守白不修外丹,而是修内丹,以人为丹炉,炼精化气。”
“呵——!”荀英看向李容,面色冷硬:“这就是你说的有几分真才实学,哪里来的歪门邪道?”
“师兄,想必推崇服食丹砂来阴阳轮转,还老还童,但守白胆小不敢服食黄白之物,转而修炼自身,炼精化气,弥补阴阳平衡,再辅以药丹修行体魄,何来邪门歪道一说?”
“世间唯有金玉永固,你以身为炉说得好听,贪生怕死之辈,我景灵宫不收!”
闻言李容也带上了一两份怒色:“荀师兄!”
“世间丹方众多,你怎么就能说我的丹方就是假的?世人生邪生寒莫不是寻药草煎服,既然能治伤患,何妨不能治生死?”丹姝寸步不让,笃定地看向荀英:“我自蜀地而来,领略过许多药方,新奇者有,胡言者也有,我若一一验过,何妨寻不到续命方,如今列国相争,方仙道又何必固守一途?”
“众说纷纭,你能做到存真去伪,即便只得其一二,也能造化于后世子孙,善莫大焉。”
“师父?”荀英见老者也认可地点了点头,不免郁结。
“师父。”李容悄悄碰了碰丹姝:“这位是景灵宫主人,青溪公。”
缓步而来的青溪公一句话,结束了丹姝与荀英的争执。
“你叫守白?既然被晦明领进景灵宫了,那从此刻开始你也算做我景灵宫之人,此后便不可再对师兄口出妄言。”
丹姝扫了一眼荀英。
他虽然仍是有些不服气,却也对着丹姝点了点头。
她跟着一笑:“是,守白记住了。”
荀英抬臂扶助青溪公:“师父认了你,你我如今同为景灵宫的人,此后便以师兄师妹相称。”
青溪公点了点头:“既然是晦明领来的,那便将师妹交给
你了,从蜀地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由晦明带你去安歇吧,顺便换身体面的装束,莫要丢了景灵宫的脸面。”
“谢师父。”
合上门,丝竹之声远去。
丹姝跟着李容走向后院,颇为亲昵地撞撞他肩膀:“你师父将你赶出来,可是要同你师兄说些你听不得的事?”
“如今也是你师父了,”李容无奈地向旁边一躲:“师父方才才教过你不可妄言,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在背后说人闲话。”
“年纪轻轻不可如此猖狂。”
“我年纪轻?师兄不妨说说你的年纪,说不定我还比你再大上几岁。”丹姝幽幽一笑,眼中眸光流转。
站在月色下,粗布麻衣竟也有几分落拓洒脱。
“我今年二十有二,你不会比我还要大吧,你,我瞧你年纪很轻……”
丹姝在他面前伸出三个指头:“我已有三十岁,若非进景灵宫有个先后次序,不然晦明师兄得称呼我一声师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