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妇人,哪个平日里不来这水井担水,哪个也不曾像阿昌这般狼狈,所以,她们实是忍不住,各个笑得前仰后合。
阿昌涨红了脸,也顾不得井中的那只水桶,拿起扁担和另外一只水桶,便往东院走去。
东院里,魏修晏和黎元旭仍旧相对而坐。
「杜先洵可是先帝末年,被流放的那个水部郎中?」黎元旭正色问道。
魏修晏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那如此说来,杜娘子是罪臣之女?」黎元旭微微有些惊讶。
大理寺少卿魏修晏心悦的女郎,竟是一位罪臣之女,城中的贵女们若是知晓,怕是要伤透了心了!
「我也是罪臣之后。」魏修晏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
说罢,他还若无其事地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仿似杜先洵那流放的罪责,对他来说,便似平日里喝茶一般寻常。
「哈哈,也是,倒是我过于拘泥了……」黎元旭一拍大腿,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和清说的确实没错,当年魏都督可不就是罪臣吗?不仅是犯了错,还以死抗旨。当年,若不是先帝看在昔日与魏太傅的君臣情谊上,估摸着,现下魏家人的坟头,都已长草了吧!既如此,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
知晓了魏修晏的秘密,黎元旭只觉心中畅快不少,如释重负地笑道:「这下便好了。前两年,你与我说阿蓉可能没死,我还道你疯魔了,当真怕你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肯娶妻生子了。若是如此,魏阿叔和陆阿婶在天有灵,定然也不想见到的……」
他说着说着,见魏修晏眸光黯了下来,便止住了话头,笑道:「现下好了!万阿叔知不知晓此事,若是知晓,他定然乐开了花……」
魏修晏垂眸看着杯中已凉的茶水,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盅光洁的边缘,开口打断了黎元旭的话:「阿蓉,真的没死。」
这句话,犹如一个霹雳,黎元旭瞬间呆住。
他一时神情恍然,想起第一次见杜时笙,她那眉眼弯弯的模样,便令他感觉似曾相识。可他也从未想过,这世间竟能有如此奇妙之事……
半晌,黎元旭伸出手指,茫然地指指西院,问道:「你是说……」
魏修晏抬眸,直视黎元旭的双眼,眸光沉澈坚定,缓缓吐出两个字:「不错。」
黎元旭深棕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魏修晏,眸中变化万千,面上的神情,由震惊错愕,逐渐变为沉思。
最终,一切的疑惑与震惊,都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替代,他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
「哈哈……」
这微笑,逐渐变为大笑,然而笑着笑着,黎元旭的眼圈却微微发红,一阵心酸不受控制的袭来。
林阿叔一家惨死之后,他恨阿耶不肯像魏阿叔一般,去为林阿叔请愿。
他不懂,有母亲尊贵的身份,阿耶明明应当是最有恃无恐的一个。可为何,他却如缩头乌龟一般,不闻不问,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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