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晏走进盥室,脱掉了中单。他其实并非要沐浴,只是想藉机「松动松动」西院的墙角,说不准哪日,两院中间的那扇门,便可以向他敞开了呢?
想到这个场景,魏修晏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
他揭开胸前缠绕的纱布,纱布下的剑伤上,结着暗红的痂,好似蜈蚣一般紧紧吸附在他白皙的胸膛上,四周红肿肌肉稍微被牵动一下,便会有丝丝缕缕的疼痛感传来。然而,他看着这仍旧十分骇人的伤口,心中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没有这伤疤,岂有这样的机会与她日日这般相处?
西院的杜时笙,透过窗子,看着明月清辉洒在海棠树茂密的树叶上,忽觉这场景有些熟悉。自己是曾在何时,也与一株海棠树相伴?
「小娘子,明日朝食,我做些冷淘吃吧!小胡瓜丝拌冷淘,正好给咱们几个消消燥郁之气。」巧环又来找她为朝食做主意。
杜时笙微微颔首:「也好。」
说罢,她双手托腮,那双出神的眸子,又向东边的院墙望了望,接着道:「明早朝食,咱们多做些,顺便给东院送些过去。」
「哎,明日我带出东院的份来。」巧环爽快地应道。
可她却笑嘻嘻地看着杜时笙,并不走。
「小娘子,不若咱们明日邀请魏郎君他们几人,来咱们这处吃吧!瞧阿昌和长寿笨手笨脚的模样,连锅子都能砸漏了,莫要再摔碎碗碟才好。」
「也好。」杜时笙点了点头。
「那我去告诉东院一声。」巧环抿嘴一笑,仿佛东院就是一户日日走动的邻居一般。
「嗷呜——」
这时,贝奴一瘸一拐地从角落走了出来,一脸高冷地用爪子扒拉着杜时笙。
杜时笙低头一瞧,只见贝奴腿上打的木板有些松了。白日里他与金黄豹疯得狠了,将木板弄歪了。现下,贝奴觉得不舒服,来求助于杜时笙。
杜时笙和巧环只得合力给他重新上了药,固定了木板。
期间,贝奴疼得忍不住嗷呜叫了几声。见此情景,杜时笙猛然想起了魏修晏的伤来。他那罐伤药还在自己这处,也不知他今日是否急用。
思及此处,她连忙从桌上拿起那罐伤药,对巧环道:「你且回房睡吧,我自去东院便好。」
虽说大稷民风还不至于开放到,男女可以随意在夜里互相拜访,但毕竟还有长寿和阿昌在,杜时笙便也不曾太过拘谨。
然而,杜时笙敲了半晌门,却不见长寿和阿昌来应。
一个方脸的汉子打开了门,见是杜时笙,连忙拱手有礼道:「杜娘子,里边请。」
杜时笙见他眼生,便猜是魏修晏所说的护院,对他点了点头,便跟着往院中走。
东院的布局,除了是个三进的院子,比西院略大些,与西院的布局和风格,几乎如出一辙。倒真的应了康三郎那句话,这两个院子原是一户。
长公主买这宅子,原本就是为了返璞归真,体验下平民百姓的生活,是以,除了修缮一番,不曾改变这宅子原汁原味的布置。
杜时笙瞧着与自己院中相似的景象,朦胧的窗纱中,透过来的明灭烛火,那种想要买一座属于自己的宅子的冲动,更加强烈了。
那是一种家的感觉。
这世间万千灯火中,有一盏是因自己而亮,而那灯火后,有一人,在等候着自己。那种渴望,不知为何,在杜时笙的心中,砰砰跳跃起来。
第135章
这时,满手满脸都是泥的长寿,从厨房出来,呆呆看着不速而来的杜时笙。
他正在自告奋勇地补锅子……
「杜娘子且在厅堂等等,仆这就……这就去禀报阿郎。」
说罢,他转身便向魏修晏卧房跑去。
而一身臭汗的阿昌,正在他自己的卧房里哼着小曲儿,狠狠洗涤自己的一身汗臭味。
听着阿昌不在调上的小曲儿,杜时笙猛然想起,魏郎君应当也在沐浴吧?
美男出浴虽是想想便觉好看,可是,自己独个在此时来见他,是不是有些不大妥?
「长寿,不必知会郎君了,儿只是来送这药,送完便走了。」杜时笙出言阻拦长寿。
长寿赶忙在衣袖上擦了擦手上的泥,呆呆接过那伤药,心道,阿郎弄丢的伤药,怎的在杜娘子这里?难不成,昨夜,杜娘子竟是在房中给阿郎上药?阿郎与杜娘子竟已亲密至此吗?
杜时笙脸颊一热,转身便向外走去。
长寿一脸震惊地拿着药罐,走进了阿郎的卧房。
正巧魏修晏从盥室出来,看见长寿手里的药罐,面色一怔,问道:「这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