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的蝇头小楷,淡淡的墨香味,一瞧便是出自一位女郎之手。难不成,这是阿昌与哪位女郎的鸿雁传书?
杜时笙将这信递给阿昌,笑意深深地问道:「阿昌,这是你的信?」
阿昌脸都吓白了,接过那信,结结巴巴道:「是,阿——不,是仆的……」
说罢,他转身便慌慌张张跑回了房中。这信还是先别送了吧,若是被阿郎知晓这事,自己会不会也要跟着一同去郢州啊?阿昌哭丧着脸思忖着。
然而,这落在杜时笙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巧环已有了胡三哥,现下,连阿昌也有了心事。那日,似乎看见金黄豹也在树林子里同一只小母狗玩,谈情说爱之事,本就是人之常情,自己为何要如此瞻前顾后呢?
她释怀地笑了笑,垂着眸,敲开了魏修晏的房门。
门内之人,自回了房中,脑海里便不断回想起今日在众妇面前,与她假作夫妻之事。他原是想装成一个孱弱多病的书生,衬托出她的勤劳坚强坚贞,让那些妇人歇了八卦的心思。
谁知,她竟极是配合,还唤了自己一声「夫君」,引得自己藉机又诉了衷肠。
魏修晏暗自欢喜之馀,想确定她心意的念头,又迅速野蛮生长起来。
是以,当他打开门,看见门外是端着药碗的杜时笙,心中忽的一动。难到,这是上天也在默默帮他?
杜时笙笑意盈盈地进了门,将手中端着盘子放置在桌上,对魏修晏道:「我隐约记得书上曾说梅水煎药,能激发药性,恰巧小馆里蠲了些梅水,我今日便带回来,斗胆给郎君煎了药。也不知对郎君养伤,是不是能有一些裨益。」
说罢,她自然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魏修晏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中难免一阵悸动,勇气又多了几分。
「有劳杜娘子。」他端坐于杜时笙对面,满心都在盘算着,要怎样开口问她的心意,便也不曾注意手下动作,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郎君……」杜时笙惊讶地低呼一声。
这可是她刚刚熬好的药啊!魏郎君这是要浮一大白?
果然,魏修晏艰难地将药汤咽了下去,白净的面皮瞬间涨红起来。
杜时笙连忙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汤,却又握在手里没有给他:「郎君此时喝茶,怕是要冲散药性。我去给郎君倒一杯水来。」
」
不……必,不必劳烦娘子。「魏修晏一把抓住杜时笙的手,从口中艰难挤出了几个字。
许是刚喝了滚烫的药汤,他的掌心沁着微微的汗意,温温热热的。
杜时笙一回头,便撞进了他墨玉一般的眼眸里。
「多谢娘子惦念。」魏修晏站起身来,俯视着杜时笙。
然而,这一次,杜时笙并未躲闪他的眼神。她直视着那双能将人吞没的深邃眸子,笑容清浅:「多谢魏郎君今日的安排。」
原来,是为了孙阿婆之事,魏修晏心中闪过一丝失望。
「娘子客气了。惩恶扬善,昭雪沉冤,恤民瘼而安黎庶,乃我大理寺之责。阿婆因此事与骨肉分离,哀哀之情令人心恻。任由是谁,都会出手相帮的。况且,我也有私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仿佛是夏日中穿林而过的清风,直抵杜时笙的心底。
看着她逐渐弯起的眼眸,魏修晏似是得了勇气,缓缓开口道:「我的私心,便是望娘子也能欢喜。」
「我……」杜时笙目光微动,颊边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
魏修晏抿了抿唇,继续道:「这段时日,能与娘子朝夕相处,尔尔辞晚,朝朝辞暮,已然是人生一大幸事。然而,聚散终有时,我只盼在回府之前,娘子能说与我知,娘子心意可有改变?若是此事仍旧令娘子为难,往后,我会独守此念,绝不再扰娘子清净。」
「魏郎君!」听他说的心酸,杜时笙连忙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她羽睫轻颤,眸光流转,粉腮红彤彤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吃了这么多日的鱼,郎君怎生还不解……我的心意?」
魏修晏心头一紧,骤然的欢喜,让他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追问道:「娘子是说……」
杜时笙看着他眼角眉梢倏然绽放的流光溢彩,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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