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摸了摸胸口的那封信,心道,难不成杜娘子已经走了?是我方才未曾看见?没道理在阿郎房中待这么久啊……
怀中这封信着实是个烫手的,阿昌再也忍不住,决定去阿郎卧房再瞧瞧。
谁知,距离阿郎的房门还有一丈远,他便听见了几声娇俏的「阿晏」,然后,便是阿郎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再之后……
他何曾听过阿郎这般笑?阿昌不敢听了,转身便飞一般地跑回了自己房内。
长寿奇怪道:「你今晚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阿昌摇摇头,坐在床边,问长寿道:「长寿,你说,若是一个家仆,为家主和别的女郎传递书信,被夫人发现了,会怎样?」
「还能怎样?要么打一顿,要么发卖了。」长寿答道。
阿昌擦了擦额角,可怜巴巴地看着阿郎的窗口处摇曳的光亮,心道,阿郎,你可把仆害惨了!
直到夜里,杜时笙点灯熬油读《玉兔记》时,忍不住拍案叫绝!
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瞧瞧这书里写的,除了两人日日耳鬓厮磨的相处外,还有莲台约会丶飞瀑告白丶古庙相逢……
自己的话本子里,男女主除了干巴巴的脸红对望,就没什么谈情说爱了,所以,自己在阿晏面前就怂得厉害。
杜时笙决定,从明日起,她定然要多看些言情话本子。待她这本话本子写完,也不写侠义志怪了,定然要写本言情才是。
翌日,东西两院的炊烟早早便升起了。
晨鼓方一响起,孙阿婆和郝四郎,便已背上行囊,上了马车。
接脚的马车狭小,坐不上去许多人,就只有杜时笙同小五儿跟着孙阿婆二人,一路去了城外的灞桥1。
看着杜时笙回来便神情怏怏的模样,魏修晏有些心疼地安慰道:「山海有归期,风雨有相逢。阿婆此去寻女儿,是她一生的夙愿,咱们静待佳音便好。」
杜时笙抬眸,眼中似有水雾:「阿晏,我自是明白月有盈亏,花有开谢的道理。只是,阿婆年纪大了,郢州路途又遥远,我只是怕……」
说到此处,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
前世,她的外婆也是这般年纪离她而去。那时,外婆对她说,她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去寻找亲人,从那以后,她便再也不曾见过外婆。
魏修晏抬手拭去她的眼泪,柔声道:「还有郝四郎跟着阿婆呢!四郎拳脚功夫不错,人又机灵,自是不会出什么差错。再者,郢州也不远,加上寻人的时间,最迟两三个月,他二人定能回来了!」
可她的泪水,却似两眼小泉,不断地向外流着。
魏修晏有些慌了,赶忙又安慰道:「阿蓉,待我这个案子了解,若是阿婆仍旧不能回来,我陪你去郢州看她可好?不过——」
「不过什么?」杜时笙抽抽噎噎地问道。
「到时,你可能就忙得很,说不准日日都要同霍加掌柜一起忙生意。」魏修晏挑了挑眉,觉得这种可能性颇大。
杜时笙微微一怔,瞬间破涕为笑:「阿晏,你在吃醋。」
「我没有。」
耳际的薄红却出卖了魏修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