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什么骨肉至親,不过都是自说自话而已。
楊氏也落了个没脸,倒比刘氏沉得住气,“我知道我说这话有些托大,裴弟妹若是不爱听,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她的儿子一直乖乖地坐着,皮肤很白,长得瘦瘦的,不时舔着自己的嘴唇,應是确实渴得厉害。
顾荃见之,对他道:“羊乳应是温了,你若是渴了就喝一些。”
他先是看了杨氏一眼,接收到杨氏同意的目光后,才端起碗来小心翼翼地喝着。
侯府那么一大家子,几十房人成日里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争抢着资源和份例。嫡出的还自罷了,庶出的日子更艰難些。
罗氏不是什么仁慈的嫡母,手头上又短于银钱,对待庶子自然不何能是捧杀,而是打压。杨氏是庶子媳妇,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哪里能有什么好,还连累自己的孩子跟着受苦。
“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你是没喝过吗?”刘氏的儿子又嚷起来,“我才不要喝这个,我要喝饮子,娘,我要喝饮子!”
顾荃仍然当做什么也没听到,继续吹着茶水。
刘氏再次安抚好自己的儿子,挤出難看的笑模样来,“裴家表嫂,我在城北有一个小鋪面,前些日子收了回来,一时半会儿的也租不出去,便想着自己做些小营生。我听说开饮子铺子不费什么事,你若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合个伙,你放心,不让你投银子,我给你两成干股,如何?”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顾荃都快气笑了,两成的
干股就想要她的方子,当真是好大的脸!
这妯娌俩就是个打前阵的炮灰,倒是犯不着生气,她眉眼不抬,道:“你们是知道的,我那两家鋪子都是与大公主合伙。大公主说过,她手里不缺鋪面,若是我还开铺子,全都算她一份。”
刘氏闻言,脸上的期盼和算计一齐不见踪影。
鲁昌公主那样的身份,可不是她们能招惹的,她有些不甘,“我那铺子不大,纵是开起来了一日也卖不了多少,一些小钱而已,大公主应该不会计较。”
顾荃终于抬起眼来,清澈的目光像一面镜子,“赵家弟妹说笑了,铺子我自己有的是,若真要单独开一家,何需与人合伙?”
一句话堵得刘氏像吃了一块石头,压在心头好不难受。
她斜了一眼杨氏的儿子,见其还在喝羊乳,没好气地道:“小小年纪这么贪嘴,到别人家做客喝个不停,当真是没有礼數。”
杨氏的儿子一听,有些犯怯地停下来不喝。杨氏面露尴尬之色,讪讪地解释,“他今日没吃多少饭,这会儿怕是有些饿了。”
刘氏的儿子朝他们做鬼脸,“病痨鬼,穷酸相,难怪四哥五哥他们不和你玩。”
杨氏不吭声,自己的儿子被人这么说都不反驳,可见在侯府的地位極低,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那种。
“裴弟妹,让你看笑话了。”她不敢呛刘氏母子,却对顾荃解释,“这孩子打小身子弱,常年吃着药,平日里吃不下什么东西。今日倒是难得,还喝了这些羊乳,真是谢谢你的招待。”
那孩子确实是瘦弱体虚的模样,外人看着都觉得有几分心疼。
顾荃心情复杂,道:“仔细養着,等长大些应该会好。”
杨氏抹起眼泪来,“借裴弟妹吉言,我没有别的盼头,就盼着这孩子能平安健康长大。”
其他人或许不能感同身受,但顾荃是親历者,她比谁都知道这句话对一个病弱的孩子而言,是多么大的期盼。
她心有触动,面色上稍微带了些许出来。
刘氏见之,装模作样地用帕子按着眼角,“裴家表嫂,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侯府那么多张嘴,祖上那些基业哪里够分,到每个人嘴里的东西少得可怜。
我们今日腆着脸上门,也是想为自己的孩子们多争些吃穿。我不让你为难,我自己琢磨怎么把饮子做出来,不用你的方子,只消你帮着牵根线,让我能搭上李家的商队,采买些京外的果子,你看可行?”
倒是狡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