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低着头,不敢吭声。
刘氏幸灾乐祸着,她是大三房的人,羅氏一个当伯娘的,自然不可能越过她正儿八经的婆婆来教训她。
她嘴皮子利索,将之前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且等着看好戏。
羅氏也恼她蠢,平日里跳得倒是厉害,真遇事半点用都没有。
“老九家的,我往常是怎么说的。不管你们在府里如何争吵,出了门那就是一家人,岂能讓外人看了笑话去?”
刘氏撇嘴,“伯娘,你是不知道,那个新妇看着面嫩,还当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那心是又黑又硬,三嫂把平哥儿带去都不顶事,我瞧着她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当真够无情的。”
杨氏还低着头,开始抹眼泪。
羅氏更加烦躁,越看她们越觉得来气,索性手一挥,讓她们走人。
她们走后没多久,下人来报说是罗諳上门。她先是脸上一喜,尔后想到什么,那喜色很快又淡下去。
兄妹二人有些日子未见,她乍见罗諳,惊了一下,“大哥,你怎么清减成这样?”
罗諳确实瘦了些,眉宇间还有明显的郁色,看上去气色也不算好,给人一种伤心难过却强撑着的感觉。
旁人见了,无一不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妻女。
“自罗儿出事后,你大嫂的病是越发的重了,怕是……”
罗氏对柴氏一直不滿,觉得柴氏不够大度,害得自己的大哥膝下连个儿子都没有,“她是个没福气的,这都是她的命。”
若真是没了,大哥正好续娶。
罗谙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婆子丫环,她立马心领神会,将所有人都屏退出去。
她打小就知道,親爹罗宽是个混的,也是个靠不住的,若不是有大哥事事替她挡在前头,为她操心婚事,以她的出身根本不可能成为侯府夫人,更不可能有今日之风光。而她嫁进侯府的手段,委实称不上光彩。
所以当罗谙和她说,讓她最近把心思多放在赵颇身上时,她眼皮子随之一跳,“大哥,侯爷他可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
罗谙背着手,望向正堂上中间的山水画,“因为你大嫂瞒着我将罗儿嫁去西南府的事,陛下对我有了间隙,近日里朝中风向不对,侯爷怕我们罗家失势,恐怕要做两手准备,你自己当心些。”
罗氏心口发凉,她太知道娘家有势的好处,最害怕的就是娘家失势,哪怕她已坐稳侯夫人的位置,哪怕她还有两子傍身。
“大哥,我該怎么办?”
罗谙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这世间唯有骨肉親情最能靠得住,你以后的倚仗是瑾儿和瑜儿两兄弟。”
她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心口突突地跳。
罗谙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的问题,老成稳重的气质半分不减,虽面有郁色而仍然从容淡定。
临走之前,他还叮嘱罗氏,“罗儿那边,你不要管,也不要送东西去。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我身边的人都應該谨言慎行。”
施家已被定罪,施大人被斩首,家抄被抄,家眷流放。
对于罗月素,罗氏这个当姑姑的自是疼爱,有些于心不忍,“大哥,罗儿可是你嫡亲的骨肉,你为何不讓和离归京?”
自大荣建朝已来,抄家流放之事也不算少有,向来罪不及出嫁女。反之,若是外姓人想和离,也有通融之处。生养过的女子都有过和离归家的,何况是未有生养的,实在是没有必要跟着受苦。
罗谙垂下眼皮,眉宇间似有沉痛之色,“她是我唯一的骨肉,我岂会不心疼?但是大局为重,若不然受累是我们整个罗家,包括你。我也是没有法子,总不能因为她,而让你们所有人都跟着被牵连。”
“大哥……”罗氏动容着,觉得他实在是不容易。
送他出门时,天色已暗。